陆修言隐居的地方颇为偏僻,他们一开始还走官道,到后来就专拣乡间小路走了,最后连马车也不能行,段凌背着陆修文翻过了两座山,才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。谷内气候比外头温暖一些,四面群山环绕,当中一条溪水潺潺流动,山青水秀,草木郁郁。段凌他们到时正是傍晚,远远看见一道炊烟袅袅升起。陆修文拉了拉段凌的衣袖,道:&ldo;我自己下来走路。&rdo;段凌依言弯下腰。陆修文走了几步,转头问:&ldo;我今日气色如何?&rdo;段凌见他面色灰白,只一双眼睛仍有些神采,一看就知是病入膏肓之人,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,犹豫了一下才道:&ldo;尚可。&rdo;陆修文点点头,这才继续往前走去。不多时,就见翠绿掩映之下出现一间小小房舍,造得颇为简陋,但因为是在这样一处山谷里,反倒有种清幽静谧的味道。暮色四合。一个男人正在房门外劈柴,他手中的柴刀有些年头了,并不是很锋利,劈得几下,就抬起胳膊来擦一擦汗。段凌这才看清他的相貌‐‐比陆修文略黑一些,五官有七、八分相似,俊眉修目,神色温和,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,却难掩浓浓的书卷气。段凌不由得停住脚步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。那人很快也看见了他们,飞快地站起身来,又惊又喜道:&ldo;大哥!&rdo;陆修文苍白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血色,笑说:&ldo;修言。&rdo;陆修言快步走过来,才发现手中还拎着柴刀,忙把刀往旁边一扔,牢牢握住自家兄长的手。两人虽不再是年少模样,但面对面站在一起时,仍旧如同双生并蒂之莲,光华夺目,俊美如昔。&ldo;大哥终于离开天绝教来找我,是不是你的病已经治好了?&rdo;陆修文叹一口气,道:&ldo;外头发生了许多事,世上已无天绝教了。&rdo;&ldo;什么?&rdo;陆修言怔了怔,再细看陆修文的脸色,眉头微微皱起来,&ldo;大哥,你的病……&rdo;陆修文最拿手的就是转移话题,眼睛往段凌身上一瞥,道:&ldo;我带了个朋友来见你。&rdo;陆修言并未立刻认出段凌,上下打量他几眼,道:&ldo;你是……唔,对了,你是阿凌?对不对?&rdo;段凌本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,但真见到了人,又说不出话来了,半晌方道:&ldo;……是我。&rdo;陆修言瞧瞧段凌,再瞧瞧陆修文,道:&ldo;我记得你是大哥的师弟,以前常跟在他后面跑的。嗯,你从前生得高高瘦瘦,如今倒是壮实了很多。&rdo;陆修文道:&ldo;师弟练了一身好武艺。&rdo;&ldo;那好得很好啊。&rdo;陆修言温文一笑,问,&ldo;一别多年,你今日怎么会跟大哥一起来?&rdo;段凌在江湖上历练了几年,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了,生死关头都不会眨一下眼睛,到了他面前,却莫名的紧张起来,说:&ldo;修言,我是为了……&rdo;为了见你而来。这句话尚未说完,就有人抢先叫了起来。那是一道稚嫩的童音,脆生生道:&ldo;爹!&rdo;接着就见一个五、六岁的男孩儿从屋里跑出来,一头扑过来抱住陆修言的腿,叫道:&ldo;爹,吃饭啦。&rdo;一边说,一边瞅了瞅站在旁边的两个陌生人,双眼滴溜溜转着,又是害羞又是好奇。&ldo;辰儿,&rdo;陆修言笑着抱他起来,道,&ldo;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伯父,快叫人。&rdo;陆辰直盯着陆修文看,老气横秋的问:&ldo;你就是跟我爹长得一模一样的伯父?&rdo;&ldo;是啊,&rdo;陆修文摸摸他的头,问,&ldo;像么?&rdo;&ldo;像是像,不过辰儿认得出来。&rdo;陆修文不禁失笑。陆修言又指着段凌道:&ldo;叫叔叔。&rdo;陆辰这回倒没作怪,干干脆脆地喊了一声叔叔。声音清脆动听。听在段凌耳里,却如同轰隆一声雷响,震得他半天回不过神。这男孩儿叫修言什么来着?爹?&ldo;这是……你的儿子?&rdo;&ldo;对,辰儿今年刚满五岁。&rdo;陆修言瞧瞧天色,道,&ldo;不该让你们站着说话的,晚饭已经煮好了,进去一起吃吧。&rdo;正说着话,又有一人从屋内走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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