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执顺着梯子缓缓爬下来,可林行舟能明显感觉到他动作非常僵硬,似乎正在拼命克制什么不适感,脸色也比之前更白了,整个人如果用四个字形容,就是&ldo;摇摇欲坠&rdo;。
林行舟皱眉打量他半晌,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怕成这样,再看他下来的时候,举动也跟正常人截然不同,他一直是在往上看,哪怕脚找不准下一节梯子的位置,也坚决不肯低头看上一眼。
林行舟把他从梯子上扶下来,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在脑子里成型:&ldo;我说你该不是……恐高吧?&rdo;
魏执:&ldo;……&rdo;
见他不回答,林行舟又问了一遍:&ldo;真的啊?&rdo;
魏执半天才艰难地将自己握紧梯子的手松开,大概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缓过来了一些,他终于吐出一口气,缓缓开了口:&ldo;其实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有事。&rdo;
&ldo;可你刚才往下看了,&rdo;林行舟也没嘲笑他,只说,&ldo;我们现在在二十楼,没电梯,只能走楼梯,那你要怎么下去?&rdo;
魏执没吭声。
外面的雨声势浩大,让大楼的墙体一隔,变得闷声闷气的,像是有人闷在被子里哭。呜呜咽咽的风声穿堂而过,间或夹杂着几声鬼叫和鸦啼,仅仅是站在这里,都能被诡异的环境钻个透心凉。
周遭只有手电筒那么一点亮,在这阴气森森的鬼楼里,林行舟实在一刻也不想多待,可偏偏身边有一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鬼王。他一时愁得冷汗都下来了,抬手挠了挠额头:&ldo;要不咱们先走着?还是……待到明天早上?&rdo;
&ldo;走吧,&rdo;魏执说,&ldo;不要紧。&rdo;
这人嘴上说不要紧,身体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。楼梯没有扶手,甚至这里缺一块、那里少一块,坑坑洼洼的,宽窄都不一样。他们来时一路向上尚且没有太大感觉,此时站在二十楼往下看,即便普通人都觉得晕,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,更何况是恐高症了。
魏执才走到楼梯口就停住脚步,林行舟心说都这样了还要逞强,索性把手电筒往旁边一放,半蹲下来:&ldo;上来,我背你。&rdo;
他本来想着姓魏的原形是一团雾肯定很轻,可这一试之下才见真章,没背起来不说,还差点把自己腰闪了。他一脸无奈地趴在墙上喘气:&ldo;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啊?&rdo;
魏执沉默三秒:&ldo;要不你先走吧。&rdo;
&ldo;走?我走去哪儿?底下还有一堆小鬼等着呢。&rdo;林行舟一摊手,&ldo;咱俩现在有两个选择,一,我陪你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再想办法,二,就算爬现在也要爬下去,你选哪个?&rdo;
&ldo;还是走吧,&rdo;魏执说,&ldo;伤魂鸟突然出现,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,夜长梦多。&rdo;
林行舟把手电筒捡起来:&ldo;那行,我走前面,你拉着我就好。&rdo;
他说着把一只手递给对方,魏执犹豫了一下,还是慢慢伸手回握住了。林行舟打着手电贴墙往下摸,看到那只被踹下楼的夜叉并没有回来,这才稍稍宽心,加快脚步下楼。
谁料想刚下了半层,魏执又不走了。
林行舟已经完全没了脾气,丝毫不想吐槽神通广大的鬼王居然会被恐高困住,他站在原地叉腰想了一会儿,画出一块黑色的布条,问对方说:&ldo;你信不信我?&rdo;
魏执抬眼看他,脸色比之前更差了,林行舟又说:&ldo;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,还总是麻烦你……如果你信我的话,就把眼睛蒙上,我带你下去‐‐不看路下楼梯,没问题吧?&rdo;
他说着把那布条举到对方眼前,魏执没说话也没挣扎,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,随后摇摇头,把眼睛闭上了。
林行舟帮他绑好了布条,又问:&ldo;如果我们这边动静太大的话,会把小鬼引过来吗?&rdo;
&ldo;有我镇着,不会‐‐你要干什么?&rdo;
&ldo;那我就放心了。&rdo;林行舟说着掏出手机,点进音乐选了一首歌循环播放,魔性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飘出来,瞬间回荡满了整个楼梯间。
&ldo;baby~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……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烫头……她就不会再来拆散我俩……&rdo;
魏执:&ldo;……&rdo;
为什么又跟&ldo;头发&rdo;有关?
两人就在这一言难尽的背景音里手牵着手往下走,路过十二楼的时候,林行舟居然还有心情跟那卡住的长鬼打了个招呼:&ldo;兄弟,你为什么就不能弯下腰,从洞里爬出来呢,这样卡着不难受吗?&rdo;
鬼王被这&ldo;神曲&rdo;洗脑了整整二十层楼,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自己到底恐不恐高,直到林行舟跟他说&ldo;到底了&rdo;,他还沉浸在&ldo;可乐&rdo;&ldo;芬达&rdo;和&ldo;王老吉&rdo;里,鬼使神差地说:&ldo;你家的可乐,过期了。&rdo;
&ldo;……啊?&rdo;
这时候魏执才恍然回神,一把摘掉眼睛上的布条,果然看到自己已身在一楼大厅,外面依然是漆黑的天幕和如织的密雨。
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天和雨,随后回转身来,眼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柔和了一点:&ldo;谢谢。&rdo;
&ldo;唔,&rdo;林行舟老实不客气地接下了这句感谢,动手把音乐关掉,&ldo;我欠你的谢谢太多了,就继续欠着吧,还不过来了‐‐我们走吗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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