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13日,华格臬路张公馆,林怀部走出大门,晃晃悠悠。
“嗯?自强,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哎呀,大哥,兄弟我在这里都等你好久了,走喝一杯。”
腰酸背疼的林怀部一听要去喝酒,瞬间来了精神。和陈自强一起到了一家叫做杏花楼的饭庄,可能是天晚了,饭庄已经打烊,大厅内的椅子被倒放在餐桌上。陈自强把他引到二层一个包间内,化名王老板的陈恭湃已经在这里等他们了。今天陈恭湃接到了重庆局本部发来的密电,从密电知悉张筱林已被任命为伪ZJ省省长,为了避免其人离开上海回到杭州人之后,会被日军保护起来,近而助纣为虐,打击浙江抗日军民,且那时有日伪和警察的重重保护,几乎刺杀的可能,局本部要求陈恭湃等在上海完成对他的刺杀任务,以绝后患。
他紧急召来陈自强和沈清醒商量对策,三人深知张筱林在日本宪兵和围墙电网以及一众保镖的保护下,闭门不出,想要军统下手也无孔可入。最终决定,还是要从林怀部身上下手。二人遂决定晚上宴请林怀部,直接和他挑明,采用上房抽梯之计,利用金钱和官位来唆使他刺杀张筱林。看到他们进来,陈恭湃忙起身热情相迎。
“哎呀,林大哥,今天怎么那么晚,我让志强兄弟六点都去接您,结果你们到现在才来。”
“嗐!别提了,我们家老爷今天不是被任命为ZJ省省长了嘛,来巴结的人太多,迎来送往的,结果一直忙到现在。累死了!”
“呸,什么ZJ省省长,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!”
“嘘,可不敢这么说。”陈自强忙制止。
“切,怕什么?胆小鬼。他当流氓时帮日本人运鸦片和军用物资,重庆方面就悬赏两万大洋要他的命,今天又听说涨到了十万,你......”
“多少?”林怀部一听那么多钱,吃了一惊,忙确认。
“十万呀。”
“大洋?”
“是啊。怎么你感兴趣。”
“我勒个乖乖,原来我们家主人那么值钱。你们怎么知道这消息?”林怀部疑惑地问。
陈恭湃和陈志强遂相视一笑,然后举起酒杯走到林怀部身后,一手举着酒杯,一手搭着他的肩膀,俯首帖耳告诉他:“林大哥,实不相瞒,我们除了杀人越货,还替重庆军统戴老板杀汉奸。”
林怀部听后,瞬间起身,此刻酒已醒了大半。疑惑地看着二位兄弟,却有点不知所措,而他身后的陈自强此时已经把扶着他的肩膀的手,伸到了自己的背后,握住了腰间的手枪,只待林怀部反抗时,他和陈陈恭湃前后夹击,枪杀了他。端着酒杯的林怀部看了一眼面前的陈恭湃,发现他在笑吟吟地盯着自己,旋即又坐下去了,举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“吃饭吃饭,饿死了,就是值两万,我们老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我们也拿不到,干着急。”
陈自强看他没有反抗的意思,知道林怀部动心了,于是饮干杯中酒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。三人开始吃酒,沈清和陈志强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,继续将话题围绕张筱林唱双簧,把林怀部撩拨得心痒痒的。左一杯右一杯自顾自地喝闷酒,似有所思。
突然打断他们,说:“真值那么多钱?”
“是,是,林大哥你不会?哦,对了,你是他的贴身保镖,他即使不出来,你也能杀他。”林怀部听后,继续沉吟着喝闷酒。沈清和陈志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。
几分钟后,林怀部摇摇头说:“算了,杀了他我也花不上这个钱?”
一看二人费尽心思拱起来的火要熄灭,林怀部要打退堂鼓,沈清和陈志强忙着急的问:“大哥有什么顾虑?”
“杀完人都进监狱了,还拿什么花钱。喝酒,吃饭。”二人听林怀部这么说,忙端起酒杯,三人一碰杯,一饮而尽。沈清把酒咽下去,欺身到林怀部跟前坐下,扳着他的肩膀说:“大哥原来是担心这个,大可不必,重庆方面有交代,杀人后,法国巡捕房去抓人。巡捕房现在的华人探长是我们的人,抓进去判了后,在外面找个人替你去坐牢,给他来个来个借尸还魂。”
“大哥,你枪法那么好,出来后让重庆方面安排你去国统区当警察。到时有钱有权,又是杀汉奸的民族大英雄,如此美事,比给一个大汉奸当保镖,挨国人痛骂,无时不刻不遭遇抗日志士的暗杀要来的痛快吧。”陈自强看林怀部还在犹豫不决,继续恭维林怀部,以使他们深思熟虑的上房抽梯之计得以实施。
“真是这样?”林怀部听完陈自强这么说,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,皱着眉扭头问身边的陈自强。
“是,你我结义兄弟,出生入死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听陈自强这么说,林怀部想想也是,前一段陈自强喝酒喝到中风,还不忘把自己透露张筱林行踪的酬劳托沈清醒给自己。心无城府的他,那时已经认为陈自强是一个信义之人。陈自强话虽那样说,林怀部内心也接受,但毕竟是要背负弑主之名,素来以侠客自居的他,内心很难过这一关。在沉默中他摇摇头,边思索边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举着放在唇边,却没喝下去。
陈恭湃看看火候已到,继续煽风点火,对陈自强说道:“陈经理,十万大洋,可值10根大黄鱼呢。”
“是呢,眼下日伪在推行军用券,还说准备弄什么中储券,其实都是废纸,乱世之中,只有大黄鱼是硬通货。”
“唉,若是张筱林知道他的下属背着他拿了大黄鱼,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?”这一下陈恭湃指桑骂槐,话里话外大有将林怀部背着张筱林收受了陈自强的大黄鱼之事,告知他的架势。
他们的对话又让林怀部陷入了更加激烈的思想斗争,他想起自己在沙家浜的火车上,在日军和忠救军激战的炮火中,自己差点死于非命,事后才获得两根大黄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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