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在节气上,家家都要团圆赏月,一般不会宴请客人,只是明天宴请的都是至亲或好友。这些人都明白大太太的意思,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家女孩儿领了出来,若是得了大太太的眼,也是自家女孩儿的福气。所以,请帖发出去的时候,大伙儿都应了。大太太兴趣缺缺,二太太看在眼里,生怕大太太说什么似的,连忙道:“嫂嫂不必担心,弟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。”又想到大嫂亲家太太来了,心里明白几分,趁着大太太沉默的时候告退了。二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,连忙招来心腹大丫鬟以冬吩咐道:“你去打听打听,大太太那边请的雯儿小姐来了没?”以冬笑道:“太太许是急了,门口有我们的人,来了自然会通报。您看这天色,估计是来不了了。”二太太恍然大悟,呵呵笑了两声,说了一句“太好了!”,以冬会心一笑。晚上,老太太设宴款待楚夫人,大太太、二太太、三太太、楚乔烟作陪。楚令晖那边,自然有尹荣作陪。席间还算平静,三位太太对楚夫人都十分客气,三太太偶尔说一两个笑话,逗着大家都应景地笑着。晚饭结束,楚乔烟送楚夫人去客房休息,路上楚夫人笑呵呵地道:“看来是我多心了,她们都是和蔼的人,你在这里必然会过得好,要不也不会……”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,楚乔烟却能猜到,应景地笑了笑没有吱声。说到底,不管心里有没有疙瘩,在这个世界,楚夫人和楚令晖毕竟是她的亲人。楚夫人从衣袖里拿出新购置宅子的地契房契,“这个你收着,听你二哥说,那宅子就在大街的后面,等我们走了,你记得找人去打理,房子空着也不好,如有机会就把那些耳房租出去,也是一笔收入,能买些胭脂水粉。”灯光下,楚夫人的连明明暗暗,纵然看的不清楚,也能察觉到她身体里流露出来的愧疚。是心疼女儿嫁的这么远么?还是,她也知道自己陪嫁的东西全部都不在了?楚乔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眼眶微热,楚夫人也是不情愿的吧?楚夫人将两张契约塞进楚乔烟手里,笑了笑道:“时间不早了,早点歇了。明天中秋节,我听你二哥说,尹家大少爷要回来过节。”:中秋节夜深人静,回廊上挂着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,散发着柔和的光。天空中,一轮明月,洒下清辉的光芒。突然,低低的哭泣声传来。楚乔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,侧耳倾听。金玉也细细地听着,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。寂静的夜里,说话的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嗓音,依旧能听到一些。“……你怎么这么糊涂?”“好姐姐,求求你想想办法吧!”“多久了?”“小日子三个月没来……”“……如果明天大少爷回来了,我想办法告诉他,你记得,明天别乱跑。好在现在天气慢慢凉了,衣服穿得多,轻易看不出来……”楚乔烟轻蹙眉头,金玉辨别出说话人的身份,拉着楚乔烟快速离开。这里是东府与祖屋的通风堂,有上夜婆子暂且歇息的地方,声音便是从那小房间传出来的。而客房设在东府,祖屋这边几个院子都住了人。一路上,金玉都关注着少奶奶,偏生少奶奶神色平常,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方才两名丫头的对话。到了屋里,金玉吩咐丫头准备热水,她则陪着楚乔烟去了净房。“是后院负责打扫的兰芝……”楚乔烟似没有听见,询问道:“明天穿红色那件衣裳吧。”金玉轻轻一叹,“好,一会儿奴婢让银玉准备。”这时,两名小丫头提了热水进来,金玉服侍楚乔烟沐浴。楚乔烟闭上眼,身体舒展地浸泡在温热的水里,想着明天的中秋节。金玉叹口气,有些话明明知道却也无法说出口,她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女孩。只是,想到那低低的哭泣声,心里很难受,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,兰芝和小鸾今年也才十四岁。小鸾是东府的小丫头,她娘也在府里做事,却一直身体不好,老太太可怜她们才留了她们,特别允许她娘身体不好的时候,上夜就由小鸾顶替。明明是一件好事,如今看来……只希望,明天大少爷真的能回来,否则谁也救不了她了。楚乔烟怔怔地瞅着金玉,嘴角扬起,轻声问道:“想什么呢?”金玉摇摇头,“少奶奶还记得大少爷的模样吗?”说出口就后悔,少奶奶连自己娘家人都不记得了,又怎么会记得大少爷?楚乔烟没说话,只笑了笑。金玉却心头一震,明明很温和的笑容,竟觉得有一股寒气。她垂下头,专心致志地替楚乔烟搓背。少奶奶皮肤很好,白皙光滑,像剥了皮的鸡蛋,只是瘦了些。一整夜,少奶奶都没有提偶然听到的对话,金玉心里越发的不安。其实,在她看来,少奶奶和大少爷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,以前少奶奶是沉闷了些,性子软弱了些,但如果不是大少爷的不闻不问,少奶奶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,而大少爷,他只是不喜欢被勉强。:家贼丫鬟们忙着端茶递水,戏开始了,说话声渐渐消失,只听见台子上依依呀呀的唱腔。楚乔烟和现代大多数年轻人一样,对戏曲不敢兴趣,看不懂也听不懂。三太太倒看得津津有味,她的目光便扫过一圈,发现年纪大的都喜欢,年纪小的都有些心不在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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