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人通报了被领进去,乔秀丽心中不平。以前她得被人通报了才能进来,后来乔氏犯了病,人都跑了,她自然不用再通报,就可随意进入。而今日又回到了之前,她又成了一个外人。乔秀丽心中冷笑,巴不得能看到乔氏心若死灰的样子,哪知进去了乔氏脸上竟带着笑。她心里一突,下意识就问道:“烟姐姐,什么事这么高兴?”“丽姐儿,你来了。你知不知道你姐夫昨日请来的大夫是个神医,他帮我诊过了,我其实并没有得痨病,只是肝火太旺又着了凉。你说这事值不值得高兴?你不知,这些日子我真不知怎么过来的,感觉过一天就少一天,突然知道自己竟然没病,是大夫误诊了,我这心啊,总算可以松快起来了。”乔氏一面说,一面去看乔秀丽的表情。乔秀丽确实怔住了,不过旋即就反应过来,就是笑得有些勉强:“那真是恭喜烟姐姐了,我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。”“想想昨日,再看看今天,真是感觉就像是一场梦。对了,我昨儿说的那话你可还记得?”乔秀丽下意识问道:“什么话?”乔氏笑着道:“不记得那就算了,也是我魔怔了,竟动了那种念头。你不知昨日你姐夫狠狠把我骂了一顿,说我把他当做什么了,他说这辈子就我一个,绝不找旁人。就算有那些不要脸的女子对他动心思也没用,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。”看着乔氏脸上的笑,乔秀丽心里呕了一滩血。觉得乔氏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,她最恨的就是乔氏这点,从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幸福,仿佛衬得别人多么不幸一般。为什么这世上的好事就能让一个人给占了?绝美的容貌,良好的家世,从小娇宠长大,长大了还有个身份尊贵长相英俊的男人等着。嫁了人后,子女双全,夫妻和睦。乔秀丽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嫉妒深深的啃咬着,让她痛苦不堪。可她眼中除了有一丝异光,面上却是陪着笑,甚至还能说些好听话给乔氏听。这种隐忍她做了十多年,对她从来不算是什么。而乔秀丽笃信,总有一日她能抢了乔氏所有的东西。“对了烟姐姐,我又做了个香囊,那旧香囊应该是失了味道吧?”乔秀丽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,不用说那里面自然是她惯做的香囊。“我正想跟你说这事。丽姐儿,又麻烦你了。”乔氏示意如画去接过来,却并不像以往那般,或是当即挂起来,或是顺手揣在怀里,而是仿佛忘了也似,就搁在几子上。乔秀丽看了那香囊一眼,便出言告辞了,她此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,就怕自己会露了端倪。等乔秀丽走后,乔氏的眼中才露出一抹冷色。这香囊多留没用,所以送出去一个,乔秀丽就必须再弄回来一个。她现在心中满是对乔氏的恼恨,恨不得她现在就能死,这事自然寄托在香囊之上,所以她回去后便叫来了发子。她把自己做好的香囊交给发子,交代道:“让那人贴身收几日,别弄污了,到时候拿回来给我。”发子已经做习惯了这种事,接过东西,又从乔秀丽手里接过一锭银子,便匆匆忙忙离开了。时至至今,其实发子知道自家姑娘在做害人的事,谁闲的没事会找了那患痨病之人,把东西让对方贴身收着,还倒贴对方银子。可发子不在乎,当年是姑娘救了身为乞儿的他,他的命就是她的。发子轻车熟路去了外城,一路往边角走。哪怕是京城,也少不了有贫民窟,他在巷子里七拐八绕,终于来到一间破房子门前。还没进门,就听到里面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。发子推门走了进去,这种地方这种人,锁不锁门都没人敢进,说是神憎鬼厌也不为过。进了屋里,床榻上蜷缩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,此人脸色黑黄,眼眶下陷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若是有懂药理的大夫在,就知此人已是病入膏肓,回天乏力。一见发子出现,此人眼中就绽放出一抹绿油油的光,像似野狼看见了食物。“小爷,你来了?是不是还要小的帮忙?你把东西给我,还有银子、咳咳,我要银子,我要银子买些补身子的回来,我要吃……”发子用帕子掩着鼻子,从怀里掏出香囊和银子,扔了过去。“老规矩,东西别弄污了,我过两天来找你。”此人捧到东西,激动的连连点头,连看都不看,就将香囊塞进怀里,手里则拿着那锭银子就想爬坐起来,却因为浑身乏力,几次都摔回了榻上。发子没有再看,转身出去,刚打开门,门外却出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。乔秀丽让丫头泡了杯茶,又拿了本书,来到临窗下的大炕上。这喝茶看书的习惯还是她与乔氏学来的。手里拿着书,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,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突然头上一疼,接着是一片黑暗。等再醒来时,却身处一个黑屋子里。四处昏昏暗暗,窗子上蒙了布,只有一角处的布耷拉下来,露出一道微弱的白光,让人可以模模糊糊看清四周的情形。十分安静。因为安静也就显得越发耳目聪明,乔秀丽听见有窸窣声,她下意识望了过去。靠角落处有一张床,床榻上堆着些脏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被褥,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。这样的场景和画面,让人下意识就毛骨悚然起来。乔秀丽忘了言语,只能看见那一堆被褥慢慢的蠕动,直到坐起来一个人。那是怎样一个人?乔秀丽简直用言语没办法形容,却下意识想到曾经同一条巷子里那户人家病痨鬼的儿子。那一家人离乔家很近,日日夜夜耳边都是咳嗽声。没有人跟他家来往,甚至及至到了最后,同一条巷子的人合起伙来,把这户人家给撵走了。说是痨病会传染,这户人家想害人命。最后这一户人家去了哪儿,乔秀丽并不知道,但这种人却是她心目中最肮脏恐怖的人。她曾看过一眼那个人,吓得回去后几个晚上都做恶梦。这个枯瘦如柴的人露出一个称不上是微笑的扭曲弧度,“媳妇,快扶我起来。”乔秀丽被惊得一个激灵,“我不是你媳妇,你是谁?”“你就是我媳妇啊,那位官老爷说了,说你这丫头烂了心肠,谋害主母,就把你送给我做媳妇。不光是这样,那官老爷还说会花银子帮我请大夫看病,每月都会送银子来给我花用。你烂了心肠不怕,我的心肠差不多也快烂干净了,我现在就想让你给我生个儿子……”“自打我得了这病,就没人敢睬我了。不怕你笑话,找个暗门子人家都嫌弃我腌臜,娶媳妇自是不用想。可我老马家就我这一个男丁,我怕断了香火,下了地狱无颜见祖宗……这位官爷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心肠,竟给我送个这么漂亮的媳妇来,我现在不想死了,我就想要个儿子……”说话间,这人竟强撑着从榻上下来了,踉踉跄跄往乔秀丽走来。乔秀丽骇得面无血色,浑身不能动弹,只能鼓涨着眼珠子见那人走到近前来,一下子扑到在自己身上。她想叫,声音却被掐在了嗓子眼里。这人的手像似干柴棒,又黑又干,衬着她雪白的皮肤,宛如最肮脏的污秽玷污了纯净的白雪。她被吓得浑身抖颤,正想拼命推开这人,嘴里却突然被塞了点儿东西。“对了,那官爷说你这丫头最是心比天高,可惜命比纸薄。让你心甘情愿给我做媳妇,恐怕不容易,所以他给了我好东西。吃吧吃吧,吃了你就愿意了……”男子嘶哑不成调的声音,宛如地狱里来的恶鬼。那物入口即化,乔秀丽使劲地呛咳都没呛咳出来,她疯了也似去挥打这个病痨鬼,却根本挥不走他,而她身体里竟然起了一种奇怪的反应。荣禧院,东厢。小宝专属的大炕上,此时趴着俩孩子。都是胖乎乎的小娃儿,小男娃头顶上留了个桃心,穿了身宝蓝色的薄棉袄棉裤。女娃则是留着两个小揪揪,穿着樱粉色的衣裳。两人趴在炕上,正在玩一只猫。这猫自然是花花。花花已经钻到引枕下了,可还是逃不出月月的小魔掌。月月想豆豆了,同时她也发现花花比豆豆更可爱。那只名叫豆豆的小土狗,蠢笨蠢笨的,除了吃就是睡,要么就是咬她裙子。可花花不光会舔爪子洗脸,还会拿眼睛斜她。月月觉得这只猫真有趣,自打住进荣禧院后,她就和花花杠上了,把它搬过来抱过去,揉猫头还捏它小爪子。花花可讨厌这个小女娃了,问题外面天寒地冻,它也没处去。这两日晋王又给它下禁足令了,它只能窝在东厢,最重要的是它的小主人竟就任这小女娃这么折磨它。非但不管,有时候还当帮凶。“你说花花是个小公猫,还是一只小母猫?”月月问。“母的。”这话是红翡告诉小宝的,一来他不会认猫的公母,二来他也没看过,红翡既然说是母的,就是母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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