潇潇拧起眉:“嗯,若颜猜想是对。”府门大敞,里面的“宾客”齐刷刷转过头,看过来。夏玉澜站到潇潇身边:“潇潇,我进去,你别进。”“玉澜”他一个人对付可够呛的。楚若颜道:“潇潇,你带容娘走。”潇潇目光犀利扫了一圈府里,对容娘道:“容娘,你先回去吧,我们送亲。”潇潇和容娘费了半天口舌,才将人一步三回头的打发走。天边霞光好似泼洒的血,黑夜慢慢笼罩压迫下来。沈府里本是喜庆的红光,在黑夜里,显得诡异,“宾客”让出条路。潇潇扶着楚若颜往里去,她们身后跟着迎亲队,震天的乐终于在府门关上那一刻停了。门童亦是入了府,站在门里,守着门:“宾齐!”刷——密密麻麻的红花纸从天而降。楚若颜低着头,瞧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踩在花纸上,在那上头留下沾有泥的鞋印。沈府是富贵人家,亭台搂阁飞檐青瓦,宏伟壮丽端方有序。入府便是一个极大的前院,奇花异草假山溪水,到正厅去拜堂,要走过一座小桥,经过一条长廊。楚若颜路过桥端,往下瞧溪水,红灯笼的光线映在波澜的水面,随着夜风掀起的水波,枯叶下荡出一条翻白肚皮瞪着眼的死鱼。她浑身发凉,跨出的每一步都是虚的,低声问道:“潇潇有人吗?”潇潇搀扶着她:“有,两个人。”楚若颜毛骨悚然,手中紧攥程今生给的香灰,杀喜鬼时,幸好情急之下摔出的是系统复制的,不然那袖珍版,还不够给这府里的妖魔鬼怪挠痒痒。鬼入尸器时,潇潇感应不到,但她能准确的确认,在一片杂乱中有两个人的气息。楚若颜:“沈老爷和沈公子。”刚走下小桥,潇潇骤然止步。楚若颜:“怎么了?”夏玉澜蹙眉道:“还有一个新娘。”“什么?!!!”一股风过,长廊的灯光被吹熄,过了一会儿又复燃,整个长廊一直处于忽明忽暗。拐角之处,站了位女子,褪色的嫁衣绣着金色大囍,盖头坠着福结流苏。她扭过头盯向她们这方,长廊的灯每暗一次她就会出现在一个新地方,时远时近,像个调皮又好奇的小姑娘,偷偷瞧两眼,又害羞的急忙躲起来。潇潇:“若颜,羡慕你有个盖头,不然真是会吓死。”灯光一闪,响起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。此时,那新娘正是站在她们面前,一股水的浓腥味扑鼻。楚若颜低着头,看见了一双湿漉漉从水里捞出来的绣花鞋,地板上湿了一摊,她的裙摆与双脚被一根锁链捆住,锁链后头拖拽一块大石头。灯光再次闪烁,眼前的绣花鞋不见了。这是?!喜鬼?!怎么回事?她不是被杀了吗?又出现一个?潇潇:“不见了。”“嗯?”“新娘消失了。”就连地上那摊水迹也消失了,仿佛这新娘从未出现过。楚若颜:“潇潇,今日你杀的鬼可是这般模样?”“是,一模一样,仅是喜服不同。”正厅门槛前摆着一个火盆,下人蹲在火盆边,竟然用手扶着滚烫的铁盆边!没有知觉,面不改色僵硬笑着。里头正中央大囍字下,一身红衣的人,转过身来,是个喜司仪,他的双手贴在身前,两手腕挨在一起,奇怪的姿势站着。“新娘跨火盆!”楚若颜拎起裙摆,抬腿跨了过去,身后的红色火焰,嗡一下,冲天高,带出诡异的绿火。衣袖从潇潇掌心滑走:“若颜!!!”楚若颜回头去看,盖头隐约透出那火,随后门嗙一声关了,潇潇和夏玉澜被隔绝在了火外。再一扭头,喜司仪走到她前面,一双苍白的手像被捆绑一样,伸到她盖头下,欲想掀开。楚若颜心中骇然,寒意涌上脊背,浑身发抖,心脏狂跳震在耳边。然而,那双手才碰到细珠,喜司仪就猛得弹开,连退数步。沈老爷从主座上一拍扶手,站起来:“这盖头岂能现在掀开!”关上了门,屋里闷的慌,沈公子身体不适的低咳两声道:“司仪,为何要关上门。”喜司仪怔了片刻,半晌才从楚若颜身上移开视线,露出一抹笑:“自然是为了去除沈公子的疾病。”他回身走到供桌前,点燃三根香,对着大喜字与桌上灵牌躬身三拜。沈老爷不明所以问道:“为何是两个灵牌?”右侧写了爱妻沈夫人的名字,而左边那个一片空白。喜司仪笑说:“两个灵牌,自然有妙处。”在拜完后,他扬起头,看向两侧七字对联,将香插到香盆里,又给沈公子和楚若颜递上互牵的红绫。沈老爷看他神神鬼鬼,一举一动都透露奇怪:“你与那媒人是什么关系,他为何介绍你来?”喜司仪思索了会儿,笑道:“病友关系。”“何意?”“同病相怜。”喜司仪走到侧面的案前,案上摆放各色毛边纸,浆糊,绸缎与泥,还有一碟红泥浆与一支白毛笔。他边回头看沈公子的容貌,边开始动手扎纸人。竟然在给一个活人,捏纸扎!!!沈老爷眉角抽动,有些怒意:“若是我儿病未除,你休想出这门!”喜司仪道:“沈老爷放心,保药到病除。”待纸人扎好,他拿起白毛笔,沾上红泥浆,在纸人眉心一点,那纸人双目亮起红光,赫然抬头。喜司仪道:“病不除,这门呢,想出也出不了的。”他将纸人塞到沈公子怀中,那纸人有意识似的接过沈公子手中的红绫。楚若颜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,她只听到他们的对话,与来回走动的脚步声。沈公子:“纸、纸人动了!!!”“什么人?!!!”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楚若颜的后脑:“潇潇!!!”楚若颜惊恐万分,想丢开手中的红绫,却发现像被粘上似的,甩不掉!她连连后退,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手背接触到玉檀香木地板,地上有一摊水迹。屋外的人想进来,屋里的人想出去,绿火就是一道封印,仪式没完成前,此门无法开!她想改变些什么,但从入门开始她就处于惊慌中,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,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改变这段剧情。沈公子怕吓到她丢开纸人,上前扶她:“姑娘没事吧,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仪式,让姑娘受惊了。”楚若颜拒绝了他的好意:“我我自己起来,谢谢。”喜司仪又回到扎纸案前,凭空捏了个姑娘样,塞到楚若颜怀中。楚若颜虚握着,那纸人没用一点动静,无法形成意识。喜司仪瞧了两眼,又重新扎了一个,还是没有动静,来回几次,最终他放弃了,丢开纸人。楚若颜这时才知道,若是最开始他掀开了她的盖头,看清她的面容,这纸人怕是要动起来了。喜司仪捡起沈公子的纸人,放回他手中,命令他拿稳:“他可是能替你挡灾的,这病能除否,可都看他了。”他垂下供桌两旁的幔纱,挡住了喜字与灵牌。仪式开始,香烟缭绕,未点的红烛,窜起高火。喜司仪举起双手:“一拜!高堂!”一拜什么?!高堂?楚若颜不受控制的弯下了腰。她被控制了!就像有傀儡线似得,只不过,现在控制她的是手中的红绫!“夫妻对拜!”为何顺序不对?!“三拜”喜司仪顿了会儿,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,楚若颜与沈公子双双扭转身,对向关紧的大门。“天地!”背上压下股力,硬是让楚若颜对此一拜,抬身时,大门刷一下向外扇开,啪一声,摇摇欲坠的门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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