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文修步伐沉重,脸上挂满了深深的忧虑,缓缓步出宫门。
在回到陆府后未作任何迟疑,即刻穿行过蜿蜒曲折的回廊,直奔那座幽静典雅的院落——“竹韵幽居”。此庭院隐匿于郁郁葱葱的竹海之间,曾是其致仕的祖父陆甫阁远离尘嚣、安享晚年的世外桃源。此刻,陆文修心急如焚,亟待与祖父和父亲聚首,共谋破局之策,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。
“你去辞官,避了这差事,陆家还养得起你。”陆甫阁听闻李泽想要发布集贤令并且想让女子参与进来时,顿时勃然色变,“若为权势,顺从女帝之意,一旦你呈上那份折子,开启了女子步入朝堂的先河,陆家恐将被清流所不容,沦为笑柄。”
“父亲,您这话太过激了,我看您是过于忧虑了。”陆方崖虽然文采不显,但对于时局的洞察却颇为敏锐,“如今女帝临朝,女子参与国事本就是大势所趋。文修此番被重新启用,正是我们陆家东山再起的契机,您可别出什么馊主意啊。”
陆文修叹了口气,眼神中满是无奈:“祖父,父亲所言极是,当前首要任务是想方设法完成女帝的旨意。”
“女子执掌朝纲,实非国家之福,我,我早对此持有异议,却未被采纳……”陆甫阁言辞间难掩激愤,声音因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,“这分明是她在试探人心,为女子全面涉政铺路。她……她……这是对我当年逼迫先皇立储的报复,她……她是在报复陆家,先是把你打发到皇庄,冷落两年,好不容易招你回朝,又给了你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。文修,我绝对不允许你涉足此事。”
“祖父!您为何如此执拗!”陆文修难以抑制内心的激愤,猛然起身,决绝地步出陆府。原想在家族中寻得理解与助力,却不料祖父竟是如此冥顽不化。陆修文恍惚地漫步于街头,心中依旧纠结如何应对那棘手的折子,难道真要遵照祖父之意,辞官归去,那这两年在皇庄的忍辱负重与默默蓄力岂不付诸东流?
他不自觉地漫步至明德女校外,这里是女帝昔日身为公主时,携手数位京城名媛,力排众议创立的女子学校。创校之初,它曾是一处被迫转为收容遗孤的育婴堂,遭受过不少守旧之士的嘲讽与轻蔑。而今,这里已然是书声琅琅了。
难道女子真的不能涉足官场吗?不,陆文修内心深知,女性既可研读诗书,同样也能立身朝堂,尤其是当今天下,毕竟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就是一位智多如妖的女子。
魏琳听闻门房嬷嬷提及有位陌生男子在校外徘徊不去,便亲自出来查看。
望着那个稍显眼熟的身影,魏琳回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两年前,因为公孙大人的奏疏风波被殃及池鱼的陆大人。
“陆大人,别来无恙。”魏琳主动向前,温婉地打着招呼。
陆修文闻声一怔,脸颊微泛红晕,连忙施礼回应:“魏……魏小姐,别来无恙。”他暗自庆幸,在皇庄这两年的劳作让他的肤色多了几分健康的古铜,或许这足以掩饰他的尴尬。
“陆大人似乎心事重重,为何在此徘徊呢?”魏琳目光敏锐,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。
“啊……这是……那个……是公务上的事情。”陆文修支支吾吾半天,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。
“是我逾越了,不该探问大人你公务上机密。”魏琳向陆文修赔罪道:“为表歉意,陆大人可愿随我入内,品尝一杯凉茶,同时参观明德女校的风采?”
“我方便进去吗?”陆文修迟疑道,毕竟身为男子,进入女校不知是否有所忌讳。
“陆大人请放宽心,明德女校不仅接纳男性夫子授业解惑,更收留了不少孤儿,其中不乏男童。”魏琳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打消了他的顾虑,轻巧地侧身,以一个无声的邀请引领他步入校门。
“如此,陆某恭敬不如从命。”陆文修第一次踏入了大晟境内的唯一一所女校。
随着魏琳的步伐,校园的景致逐一展现:“这里是孩子们嬉戏锻炼的操场,再前面是食堂,学生们用膳的地方,有时我也会在此用膳,味道虽然不佳,但足以果腹。这边是教室,承桑夫子正在给孩子上课。”魏琳一边走一边给陆文修介绍。
透过半掩的窗棂,陆文修望见一位举止儒雅的男子,笑容可掬地向台下的学子传授知识,学生群中,虽以女孩居多,但也点缀着几个男孩的身影。
承桑夫子讲课深入简出,风趣幽默,孩子们听得很是专心,连窗外多了两个人都未曾注意。
随着下课的钟声悠扬,孩子们礼仪周全地与承桑夫子道别后,活泼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出教室。见到魏琳,他们竞相问候:“魏夫子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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