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那么一会儿,票号的长桌下幕布一抖,小四从里头钻了出来。
他小手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,抬头向楼上望了一眼,确认无人注意之后,拔腿就跑出了票号大门。他灵巧的小身影往外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钻,便消失的全无痕迹。
“看见了?”中年男子问道。
站在窗前的高致远无言以对。
他实在是没想到,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。
当时他前脚刚离开汇丰票号,还没走两步远,便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黑,等到回过神来之时,自己已被这中年男子也就是汇丰票号的掌柜撸到了票号楼上,也就是掌柜的卧房。
高致远正要开口,却见掌柜在床板某处轻轻一按,一个黑乎乎的通道口从床板上露出来。他令高致远钻进通道之中,在黑暗里走了一阵,出来之时却已经到了票号对街的一处宅院里。
也就是在这宅院的窗口,高致远先是看到了飞窜而出追寻自己的伙计二丁,再是状若得手离开的小四。
他全然无言。
掌柜走近高致远身前,屈膝就要行礼。
高致远连忙拦住他:“不必如此,我站在这里,并不是高致齐的兄弟,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。”
掌柜似乎能明白高致远这句糊里糊涂的话,他也不再多说,只是摸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印章来,交给高致远:“五爷的宅子已经去不得了,日夜都有人手潜伏在周边。宅中的事物都来不及取出,就连五爷最后送来的十万两金银,因为来不及转移还堆在宅中的库房之内,也一并损失了。那汇丰票号只是小的一处临时落脚,与五爷并无干系。”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警觉的状态,看起来这处宅院也并不安全。
果然,接下来掌柜就说:“五爷其余的财务都存在宝进票号,持这枚印章在全国宝进各大分号都能支取,您收好就速速离城吧,这里久留不得。那汇丰票号的二丁是年前新来票号里做事的伙计,说是上头东家派来的人,我瞧着是监视我的,因此一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。”
高致远点头,收好印章:“您回去吧。”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:“有机会能走就也走吧,别守在这里了。”
一直低头跟高致远说话的掌柜突然看了高致远一眼:“五爷可好?”
“不好。”高致远摇头:“所以他需要你,等他好起来之后,更需要你。”高致远想起了书伯,想起了林小桃教他的话。
“你的随从也好,下人也好,他们并不是生来就得跟着你伺候你的。能够在危难之中对你不离不弃,甚至为了救你牺牲自己的生命,这并不是忠也不是义让他们这么做,而是爱。有人如同书伯那样爱你,这是你的福气。你应该做的不是享受这福气,而是尊重他。尊重生命,尊重人格。只有这样,你才配得上。如若不然,你瞧瞧你老爹就好了,活生生的现成例子。他养尊处优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福气,可不是糟蹋光了。”
林小桃,你也是爱我的吧,所以才没有抛弃我,对吗?
高致远眼里飘过一抹笑容,他朝掌柜一拱手:“我先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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