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一个幻灭的结局,是很恐怖的事情,但是,比这更恐怖的,是在结局揭晓的那刹那。抢救室的门打开了,里面的灯光好刺眼,像是在天堂一样。
医生的脚步声和各种心跳声,混合成了死神的鼓点,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撞击着人们的神经。
大概可以知道了,医生过于严肃的表情,已经预示着答案。
“你们可以进去了,和病人再见最后一面吧。”医生无奈的摇摇头,不愿多说,“抱歉,我尽力了。”
鲍美茵的步子已经凌乱,但还是努力攀着洛子的肩膀走了进去。这一面就是永远,她害怕多浪费一秒钟。
天恩和方克正搀着方老,惠子和范启辰对视了一眼,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大家都没有说话,只是怀着各种心情,望着方克钧。
他人生的最后一丝能量,即将耗尽。这个可怜的男人,终于撑不住了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哪怕是极微小的动作。
终于,他破天荒的伸了伸手指,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,却显得如此的无力。
鲍美茵跪在他的身旁,颤抖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。
洛子的意识逐渐变得冰冷,如同方克钧的身体一样。
今天上午,大家还满怀希望,方克钧未来可以有意识的动一下,即使是根手指也好,那就证明了,他不用再继续睡了。可是,没想到,他刚醒,就又要永远的睡去了。
他的确醒了,但是却不能发声,二十多年了,一切都退化了。只是嘴唇拼命动了一下,做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口型,对他来说,就是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声呐喊!
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眼神越来越苍白,他累坏了,却不愿意,就这么闭上眼睛,他在和自己搏斗着,再撑一下,只有一下,就可以……
鲍美茵读懂了他的心,慌乱的喊着:“洛子,快来!”
洛子赶紧凑近,鲍美茵把方克钧的手塞进了洛子的手里。
洛子用两只手捧住方克钧的枯枝一样的手掌,叫了一声:“爸爸!”
方克钧等到了,他的人生可以结束了,这个身体里流着他的血的女孩,就是他生命的延续。
枯枝一样的手顿时变得有千斤重,从洛子的手心滑落,这次,他可以安心的睡去,永远不用醒来了。
“克钧!”鲍美茵哭着瘫倒在地上,洛子赶紧把她搀扶起来,她紧紧的抱住洛子,不愿松手,这是方克钧留给这世界唯一的礼物。
天恩担心的看着洛子,却赶紧扶住了方老。
方老摆了摆手,示意他没事,对着鲍美茵说:“美茵啊,出来吧,我们不要吵他了,让他睡吧。”看见鲍美茵向他走来,老泪纵横,“其实,我们都有心理准备,早晚都会有这一天。这对你来说,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啊!”
“解脱?!我从来都没有想过。这二十多年了,他以为我等的就是解脱吗?他为什么不努力让自己好起来!”鲍美茵哭喊着。
洛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,没有泪水,眼泪不能代替她现在的心情。
惠子刚才的话,方克钧留下的最后一个字,这件事和她有关的越来越强烈的预感,让她难过的想吐。
为什么,刚刚得到的又被残忍夺走,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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