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一闭,一睁,整个世界都变了。
这是件很神奇的事。但他已无暇思考这一切的缘由。
他愣愣的看着,看着血泊中的女子。透过狭窄的缝。
缝很狭,很窄,很狭窄。但此刻,它却那么的宽敞,宽敞得容纳了整个屋子。就连光线也那么明亮!明亮得把女子唇边的微笑都照得很清晰。实际上,虽外面是一派春光明媚,但屋内,因为门窗关得严实,光线并不明亮。
但一切都看得很清。
躲在柜里的小小的身子僵硬着,僵硬得像死了很久的尸体,还发着冷。他死死的咬着唇,咬到牙齿深深刻在唇里,咬到唇再也流不出血。不带血色,烂得翻开的肉,像浮尸一样白。
疼吗?
毫无知觉。睁大的眼,依旧愣愣的看着。黑溜溜的眼里,只有那红艳艳的,风华依旧的女子。
他满怀恨意而茫然地看着,眼睛酸涩涩的,心空荡荡的。身子明明僵硬得狠,却觉得轻飘飘的,就像是——灵魂脱离了*,飘在空中。
但他知道,不是。
他还是被禁锢着,被这具小小的身体禁锢着。只能睁大着眼,看着那美丽的女子。看着她暖暖的春光般灿烂的眸子失去了光泽,缓缓地闭上。什么也做不了。
太僵硬了。
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,僵硬得像一尊石雕。
屋里很静。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已经死了,抱着女子的男子一动不动,蹲在柜里的他僵硬得动不了。
太静了,所以即使他僵硬得像一尊石雕,他的心跳声都显得那么大。他本就不是石雕,他的心跳是那么的健壮、有力。
砰、砰、砰……
这成了他世界里唯一的声音,生命在流淌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柜子外的人不见了,血迹不在了,天黑了。
他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松了,他倒在柜子里,知觉在一点点恢复。
“嗯~”闷哼出声,却被压得很低,低得几乎他自己都听不到。即使在这种时候,他也察觉得到,外面有人。
恢复知觉的身子颤抖着,就像又一次灵魂出窍似的。
但还是错觉。
第一次没有,这一次更没有。他只是,控制不住的——
想要……
黑暗中,看不见他的神色,只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,沉静的,看不到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;沉静的,就像一潭死水,没有一丝波澜。
想要……
他颤抖着,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。睁得圆圆的眼睛却突然弯成了月牙,好似心情愉悦,一双似在笑盈盈的眸子,在黑暗里,灼灼生辉。
好想要!
他颤抖得更厉害了,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黑暗中,有什么在滋生,又有什么在消逝。
等一切平息下来时,天已经微微泛白了。这间屋子监视的人也被撤走了。
他慢慢的站起来,四肢有些僵麻,但他很快就站稳了。
推开柜子,他缓缓走了出去,走到不久前还是一滩血渍的地方。抽抽鼻子,空气中似乎还留有血的腥味。
“娘亲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他忽然有些悲伤。但他的眼还是那么沉静,就像这悲伤、这低喃甚至先前的颤抖都不属于他一样,沉静的如同一个看客。
他本就是个看客,那些本就不属于他。
鸠占鹊巢?他沉默。
他是谁?他是宫明祎,是现代一个在读的大学生。
他是谁?他是朱明祎,是大庆的太平王世子。年仅六岁。
悲伤慢慢平息,他脸上一片平静,就像他始终沉静的眼一样,未透出任何的喜怒哀乐。
他转身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的的身影,说:“我跟你走。”
东边泛起红霞。
宫明祎舍弃不了姓氏,朱明祎舍弃不了母亲。自此,他便是宫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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