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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(第1页)

沈渊脸颊微红,轻轻扳开他的手臂,王顾左右而言它道:&ldo;酒也喝得够了,咱们走吧。要是你那个多事的什么封六和,南宫炽怕你走丢了,带兵寻到这里来,那可更扰人兴致了……&rdo;步回辰深深看他一眼,道:&ldo;你要是欢喜,多坐一些时候也不妨事,他们早就候在街那一头了。&rdo;沈渊啧了一声,道:&ldo;果然扫兴。&rdo;撩了窗帘往窗外看去,扫一眼楼边飞檐,叹道:&ldo;要是我内力尚在……&rdo;

一语未完,忽听楼下一阵吵骂争执之声,几名膀大腰圆的酒楼伙计推推揉揉,将两个人扔出了店门之外。方才招呼过沈渊与步回辰的闲汉叉着腰跟在后面,跳脚骂道:&ldo;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?雪睛儿姑娘也是你挑剔得的?漫说人家是没了乐器,便是有,不想侍候你这一亩三分地里刨出来的歪南瓜,你就敢动手?&rdo;

沈渊与步回辰听骂,相视轻轻一笑,都明白雪睛儿有了身家,因此不必卖艺待客。那闲汉得了她赏,自然要出力赶走那不识趣儿的酒客。那两名生事的客人被逐,身上的茧绸袍子都被揉得稀绉。其中一个穿宝蓝袍子的年纪较轻,手脚灵敏,已从地上爬起身来,显是气得急了,尖声乱骂道:&ldo;下三滥的杂种奴才,也敢打我?作歌ji的,不唱曲儿,作什么!&rdo;沈渊遥遥听得他口音古怪,笑道:&ldo;是西域客商呢,这样横行霸道的?&rdo;步回辰略略皱眉,听那年轻人乱骂,沉吟道:&ldo;这声音……象是个……&rdo;还未说完,便见一张巨大黑影在半空中扑啦啦张开,兜头罩在了那年轻人头上。原来是张黑狐裘,正是那闲汉扔出来的,笑着叫道:&ldo;你的臭皮子,拿着滚吧!&rdo;

那年轻人猝不及防,上半身被罩了个严实。正要一把掀开。几名酒店打手已乘空儿一涌而上,先一人一脚踹上,正踢在他膝弯里,那年轻人扑地便倒。另几人跟着上前,东一拳西一脚地围殴起来。那年轻人被罩在狐裘中,晕头转向,全还不得手。他的同伴仿佛是名年老仆人,颤巍巍挤进人众,拼命护住自己的小主人,打躬作揖地叫道:&ldo;行行好,别打了……&rdo;那些打手打得兴发,哪肯停手。老人横身在其中拦挡,也挨了不少拳脚。被打在地上翻滚的年轻人倒得了喘息之机,挣扎着爬了起来。

步回辰伸手推起窗棂,看着尘土飞扬的街面,与沈渊交换了个眼色。那护主的仆人东一揖西一磕,常推在打手们出拳踢脚的方位之上,化解了不少拳脚的力道。能有这样精妙手段的,非武功高手不能为。两人见老人藏拙,倒不急于下楼劝架了。沈渊悄悄笑道:&ldo;不会又是你的哪个胡闹伯父吧?&rdo;步回辰应道:&ldo;我的伯父你都见过了,没一个有这样好性子好城府的。&rdo;

说话间那被打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已跳起身来,一把拉开了头上的狐裘,冠歪带斜,头发散落地遮了半个脸,气得脸红脖粗,回手便清清脆脆地煽了身边一个打手一记耳光,破口大骂道:&ldo;反了天的奴才,敢打我!&rdo;沈渊听出来他语带雌声,有些诧异地看向步回辰,见他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神情,冲他翻了一眼,悻悻道:&ldo;原来你早瞧出她女扮男装了?&rdo;步回辰微笑道:&ldo;形色妙触,皆为皮囊,一视同仁。方能分辩出举动中的细微不同。&rdo;凑近他低声道:&ldo;若要我教你这门工夫,以后便不准再喝那些女人的胭脂酒。&rdo;沈渊瞪眼,呸了一声,道:&ldo;这种老和尚习的无趣功夫,求我我也不学!&rdo;

正说着,便见一队步天军的巡街使过来,驱散街面上越聚越多的人众。步回辰见已无事,不欲在此久留,便唤酒保结帐。沈渊倚窗下望,见那老忠仆趁乱将自己的小主人扶出人群,避到街沿。大约女子天性,那年轻人甩开老仆手臂,十指作梳,梳了一梳自己散出头巾的长发,重行挽了一挽。沈渊见状,忽地轻轻咦了一声。

酒保早知这两人出手豪阔,见打发的赏钱丰厚,更是千恩万谢。看见沈渊目不转睛地瞧着街面,机灵地献殷勤道:&ldo;公子爷不必理会那两个不知死活的野杂种。爷自管放心,无论两位爷什么时候到这里来,雪睛儿姑娘都是侍候着的……&rdo;沈渊将身体隐在窗际的阴影之内,看着街上两人搀扶而去的身影,散漫笑道:&ldo;他们可往城中去了,若是到官府中告上一状,说你店大欺客,无故殴打客人,那你这酒店可有些儿麻烦。我还来你这里做甚?&rdo;酒保不宵笑道:&ldo;公子爷自管放心,两个西域来的杂毛,哪里敢在这里搅事儿呢?这里可是马衢城!&rdo;沈渊笑道:&ldo;你说什么嘴,步天军许西域商队来往走货,他们怕什么?又不是危须人!&rdo;酒保道:&ldo;谁说不是……&rdo;一语未完,发现自己说漏了嘴,赶忙讪讪陪笑道:&ldo;小的随口乱说,公子爷别当真。&rdo;沈渊仿佛极有兴致模样,道:&ldo;最好,我就喜欢听人胡扯。你讲得好,我赏你喝酒。&rdo;

那酒保听言,忖道:&ldo;这两人随便便打发了雪睛儿那许多金子,官差哪有这等手面?肯定不是官府中人。雪睛儿得了财,难道我就不能也发上一笔?&rdo;笑嘻嘻道:&ldo;公子爷这样说,小的不敢不讲。不过求公子爷听着消遣便了,莫去报官。&rdo;沈渊哈哈大笑,道:&ldo;我报官干什么?那些官差来了,我还得打发他们银子喝酒,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?&rdo;

酒保放下心来,笑吟吟道:&ldo;要说起来,也不是小店的事情。这两人咋儿进的城,住在城西悦来老店中。小人有个姑舅哥哥,便在店里作伙计。他见这两人穿着富贵,出手却极寒酸,进了店只要了一间小房,挨手挤脚地住在一处,便也不放在心上。&rdo;

步回辰听到这里,觉得有些不对。方才那老仆步伐阔大,举动与一般男子无异,确是男人无疑。难道这主仆有苟且之事?方才瞧着那老仆脸上生着紫色疱疹,极是苍老丑陋。那女子却是腰肢苗条,身材袅娜,看背影当是个美女。脾气又烈,不想竟与个老仆做了一处?

酒保道:&ldo;这两人在店中倒也安分,整天没有出房门一步,茶饭都是在房中吃的。小人姑舅哥哥见了,更嫌没有油水,因此……嘿嘿,不免有些慢怠。那年轻人虽然穷,脾气却大,见状便大声斥骂。小人姑舅哥哥也是个嘴头利索的,句句给他顶了回去。他说不过我哥哥,又被那老仆拉回房中去了,偏气不忿,隔窗还唾了一声脏的。却让我哥哥听出了不对劲儿来。&rdo;

沈渊插嘴道:&ldo;可是听出了危须口音?&rdo;酒保一拍大腿,道:&ldo;公子真聪明,一猜便中。这城里百姓被危须人害得苦了,危须的骂人言语,那是绝不会听错的。&rdo;又道:&ldo;军府里的将军们早有命令:一有危须人在城中出没,必得要报至官府。我哥哥当即便想要去报官,掌柜的却道:天色已晚,不如明早再去。且我哥哥是隔窗听的,怕听不真,冤枉了好人,叫他晚上再去打探打探。但是这两人也真小心得紧,在房中也毫不说话,便如两只锯嘴葫芦一般,我哥哥借送水送茶的时节,在他们窗下听了几次,一无所获。

&ldo;如此,我哥哥心也懈了,心道只凭一句话便去报官,只怕也不大妥当。正要起身走开,忽然听见那老人说了声&lso;睡吧。&rso;噗地一声便把灯吹灭了。

&ldo;不想灯火一熄,却让我哥哥瞧出了古怪来。屋中红光一闪,倏地消失。哥哥担心火烛,连忙凑近窗fèng去瞧。正好屋中那年轻人掀帐上床,身体一侧,又是一道红光闪过。这一次我哥哥眼中瞧的清楚,却是他胸口闪着红光。那光极亮,虽然他立刻掩住,但在地上睡觉的老人眼睛都射出了光,被映得黄灿灿的,差点没把我哥哥吓尿了裤子。&rdo;

沈渊与步回辰对视一眼,沈渊笑道:&ldo;你果然是在胡说,你哥哥既然看到的是红光,怎么又会把人眼睛映黄?&rdo;酒保抓抓脑袋,笑嘻嘻道:&ldo;是,我也这样问哥哥。哥哥却赌咒发誓说那老人眼光光地映在窗子上,他绝没看错。我们哥儿俩想着,大约是危须人跟我们的眼珠子颜色不同的缘故?&rdo;沈渊点头道:&ldo;那也有理,后来呢?&rdo;

作者有话要说:

这几天赶报告赶得实在没空写……可能隔日更,大家对八起……

第82章妖僧现身

酒保道:&ldo;我哥哥被吓得赶紧三脚两步,奔出院去,想着要赶紧去告诉掌柜的知晓。可是他动作大了些儿,房中人已经听到了动静。那老仆动作极快,抢出房来,在梯边截住了他。道:&lso;你要去报官?我家主人倒也不怕,自然有东西打点官府。只怕到了那个时候,你这家店也没什么好果子吃。&rso;

&ldo;我哥哥不忿他吹牛,顶他道:&lso;癞□□上脚面,你只管吓人便了。&rso;他却道:&lso;那粒夜明珠,是我家主人的传家之宝,你说有几个官儿见了不动心的?只怕步天军之主也要赏我家主人个面子呢。&rso;&rdo;

沈渊嗤笑一声,扫了步回辰一眼,止住酒保,笑道:&ldo;下面的让我来猜一猜,可好?那老头子没打点步天军之主,倒把你哥哥打点了一番,是不是?&rdo;酒保咧嘴笑道:&ldo;说是也不是。他只让我哥哥为他好生寻个买主,说卖了夜明珠。他的主人取一笔盘费出城,剩下的便都是我哥哥的。&rdo;沈渊笑道:&ldo;原来你远兜近转地说这一大套,是想要跟我们做生意来着?&rdo;

酒保陪笑道:&ldo;哪里敢糊弄公子爷呢?那可真是好宝贝,放在袋里都照得四面亮光光的,摸在手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凉。那可真是……&rdo;说着,向着隔壁一努嘴,道:&ldo;这些南来北往贩骡子马的粗胚,哪里识货呢?&rdo;

步回辰与沈渊交换了个眼色,酒保见状,以为已经说动了这两位豪客,连忙乘热打铁,道:&ldo;两位可别说小的是在吹牛,俗话说: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……&rdo;沈渊忽地作个手势,止住了他,笑道:&ldo;别胡扯了,他既然有这样大的好处给你,如何还敢在你的店里闹事?&rdo;酒保被他问住,抓了抓头,尴尬笑道:&ldo;这事情是他与我哥哥私底下谋划的,又是偷来的锣儿打不得,因此与小人也不相识。他今日只是碰巧来这酒楼上喝酒罢了……也不知道今儿那小的是犯了什么糊涂,要闹这么一出?&rdo;步回辰淡漠道:&ldo;既如此,这种是非我们也不沾惹,你自寻趁别人吧。&rdo;说着,起身与沈渊一道出门下楼,扬长而去,留下那酒保在原地懊恼不已。

两人策马转入一条偏僻小巷,步回辰的亲兵立刻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了上来。步回辰作个手势,立刻有人上来听命。步回辰令道:&ldo;你现下到北门传我口喻,今日北门酉时开门,只开半个时辰,令采凉山中的山民们快些出城。&rdo;那亲兵领命而去。沈渊看一眼步回辰,目中露出钦佩之色,问道:&ldo;你也猜着了?&rdo;

步回辰目不斜视地瞧着前方,淡淡道:&ldo;危须女子,异光宝珠。‐‐这酒保的哥哥,只怕活不过今晚了。&rdo;沈渊笑道:&ldo;不错,尼坚摩嘉那妖僧只是在使缓兵之计罢了。&rdo;步回辰看他一眼,问道:&ldo;你怎么知道他没死?&rdo;

沈渊低下头,控着马匹缓缓在巷中穿行,道:&ldo;若说谢如璋的话,那自然是死了的‐‐你怎么会失手?谢如璋肉身确实已经埋在了流沙之中。只不过那并不是尼坚摩嘉本人的肉身,因此他的生魂……只怕依旧有活命的法子。&rdo;步回辰皱眉道:&ldo;那么他的肉身究竟在哪里?&rdo;沈渊长长吁了一口气,道:&ldo;当年他是在哪里与谢平章换的魂,现在自然就藏在哪里。&rdo;

步回辰沉默一刻,道:&ldo;你的意思是说:他的肉身还藏在采凉山中?此番前来,就是为了重行回魂?&rdo;沈渊点头,道:&ldo;不错,你瞧他脸上长满了肿包,自然是身魂不属之故。只怕他根本没法子在一具肉体中呆太久的时间,非赶紧寻回原身不可。&rdo;步回辰沉吟道:&ldo;马衢城北门所通的,乃是采凉山北峰旃绝谷。为防危须细作大举入城。北门十日一开,只开辰,酉两个时辰。尼坚摩嘉宁可引人疑心,也要在城中流连不去,当是为了进旃绝谷的缘故?&rdo;沈渊默默点头,道:&ldo;他敷衍酒保的哥哥,也不过是为了到出城之前,再杀人灭口罢了。&rdo;

两人对视一眼,都知道时间紧迫,连忙纵马回府。步回辰将军府诸事交付诸将,道自己有要事要办,要离城数日。诸将领命,南宫炽等虽觉得不妥,但又如何敢阻拦步回辰?

沈渊与步回辰换了短衣劲装,备好马匹。步回辰问沈渊可要带上&ldo;岚气无锋&rdo;?沈渊摇摇头,叹道:&ldo;我手腕没有力气,一旦被人夺了剑去,还要累你。&rdo;步回辰拍拍他肩膀,从自己的兵刃架上寻出了一对寒光四溢的护腕钢刺来。

沈渊装束停当,见步回辰正将护身软兵一圈一圈地绕缠在腰际,忽然想起一事,笑道:&ldo;你好眼力,一眼便将危须公主给认了出来?&rdo;步回辰听说,异样地看看他,道:&ldo;不是你将她认出来的么?&rdo;沈渊奇道:&ldo;你没认出来?&rdo;步回辰摇头道:&ldo;我见都没见过她,怎么会认得?&rdo;瞟他一眼,道:&ldo;危须国中,你识得的女子,不是只有一个阿曼公主么?&rdo;

沈渊这才明白,他只是从自己的神情中推断出阿曼身份,并非当真认出,大大地吃了一惊,道:&ldo;你救了她的性命,难道还认不得她?&rdo;步回辰更是奇怪,问道:&ldo;我什么时候救过她的性命?&rdo;沈渊逼尖了声音,学女子哭叫声道:&ldo;别杀我!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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