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仙行出街口,恨不得打着飞脚往泽心寺去。
上得岛来,也顾不得烧香,只往那人里一一寻去。见着个极熟的背影,裸着上身背着块方料‐‐那背是再熟悉不过,也不知在梦里见过多少回的。便要叫法海,嘴张着老大却出不得声来,只定了定神哽咽着喊出&ldo;法海&rdo;二字,待法海回头时,许仙眼中竟滚出泪来。法海见是许仙,愣在当地半天动不得。
法海放下方料,叫印天来接着许仙的施物。便与许仙同到那洞中去坐。两人互诉了分别后的境况‐‐法海便把如何说那个偈语,无德如何传衣体,如何圆寂,他又云游过何地,有怎么样的修行心得俱说了。许仙也把他怎样地受陈公靖赏识,怎么地得白公眷顾,怎么样与白三娘结为连理,又怎么因苏云郎之事获罪来在镇江也一齐说了。待说到苏云郎时,两人不免又难过了一回。
说着话儿不觉已是日落西山,许仙却不肯走,与他师徒三人胡乱吃了些斋饭,仍与法海谈心。
印天二人自在草棚里打坐。法海每日要在洞中念完经后方入睡。许仙等他念经完毕,便倚过来。
多年不见,许仙想是想得紧了,便来摩挲法海的身子。法海那里肯依,道,&ldo;你我已不比从前了,我自受了师父的杖钵,立誓要光大禅门宗法,是再不得如从前般与你厮混的。况你也有了家室,再做这样的事儿,却怎么对得起你那贤妻。&rdo;
许仙不理,&ldo;你自光大你的宗法,我自要我的心意。你一贯地说向内求法,我向心内求着的便是与你一道儿。况你那偈中也说&lso;心上只一人,何处容尘埃&rso;,我心上只你一人,却有什么的不对?&rdo;
法海知他又在混说佛理,且知他是那种认着个理便再不肯放的人,便说,&ldo;却把你那妻子怎么办?从来男子娶妻生子,传承家业,你却这般地胡来,怎么行?若你心中还有我,便听我一句,一则好好居家过日子,再则也可让我静修。&rdo;
许仙道,&ldo;我不信你真个心中没了我。若没我时,你见着我愣在那里做什么‐‐这是你和尚的修行吗?&rdo;又说,&ldo;我原认识你在先,也与你做那事在先。若说娶着妻子,也是为世所逼,原不是我的本心。想那佛祖当年也是有妻子的,还有孩子,却也舍得下,我却怎么舍不下?&rdo;
法海念了个佛号,道,&ldo;休说那混话,佛祖岂是你可比的,当日佛祖是为求取人间大道、宇宙正法才离家别子的。你却不过是为着‐‐&rdo;
许仙打断他的话,&ldo;我却为着什么,你说我却为着什么?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心。我比不得你,没那些个远大的理想,高尚的情操。我是那混人一个,可我知道我的心在哪里?你却知道你的心在哪里么?&rdo;说着竟哭起来。
法海也不知怎样劝他。哭了一会,许仙又说,&ldo;我总不过是在六道轮回中不得超脱的,你便是成了佛做了祖,我便投胎做个恶鬼,被你劈了砍了,增了你的法力,加了你的佛光,我便心满意足了。&rdo;
法海忙叫他不可如此说,心上已是戚戚,那许仙仍说,&ldo;我若投在那树木花草身上,便做个灯芯草,日日点在你那金身前守着你。&rdo;法海不觉搂住许仙,许仙也顺势靠在他胸前,把手伸进他的僧衣摸捏起来。法海也再无心力去拦他,只由着他。
两人相偎已久,许仙除了他的僧衣,脱得自己的衣裤(此处删去一段,约90字。)把个法海弄得十方诸佛灭寂,三世佛陀转生。也分不清今昔何昔了,只见得&ldo;禅&rdo;字下油灯跳荡明灭,洞门外尘世寂然无闻。
待法海完事,许仙起身去方便。
再进得洞来,法海胡乱地披着僧衣盘坐在石床上,床下扔着一把戒刀在灯光下十分刺眼。
许仙吓得大叫,却是怎么了?已然明白了一些,忙上下左右查看法海。法海推开他,&ldo;我已犯了戒律,本当用戒刀自行了断,却有大愿未了。&rdo;
许仙忙道,&ldo;戒律中只说着男女之事,却不曾说我们这般。你又何必耿耿于怀?&rdo;
法海不理他,&ldo;本也想自宫,好免你再来扰我。&rdo;许仙忙把手伸到法海胯下去摸,却还在,伤心道,&ldo;却是何苦?都是我的不好,你不可胡想乱来。&rdo;
法海道,&ldo;心上七情未断,欲念未除,纵是自断淫根,也不过是扬汤止沸,抱薪救火。&rdo;
许仙忙附和道,是了是了。又忙去收起那戒刀。
法海却下得地来,坐在&ldo;禅&rdo;字下的蒲团上。把左手食指伸进了油灯,裹足了油,放在火上点着。许仙见得,道了声不好。忙拉出了法海的手指,含在嘴里。取出看时,那食指前端已焦黑。
许仙哭道,&ldo;何苦来,总不过是我诱你的,或是死或是活,便都由你,何苦自残自己的身子?&rdo;
法海道,&ldo;我自守不住清规,与你何干‐‐守不住清规戒律,却还要怪人家做酒卖肉的吗?&rdo;
许仙道,&ldo;总是我的不好,不知道一别几年,你愈发的迂了。&rdo;
法海自言自语,&ldo;未入门庭,干着些风浪淫邪的事也还罢了。既悟大道,还要在泥涂中自陷,却是为何?&rdo;又把手指伸向油灯。那许仙死命地扳着,哭着。见扳他不过,便把灯吹灭了,跪在黑地里认错求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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