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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(第1页)

许仙愣愣地看着他,也哭了。嘴上沾满了泪水,和着那自已眼中流出的泪水,布满了整个世界。

许仙已经有些不能自制了,看着桌上的锡杖和铁钵,道,&ldo;你只笑世人放不下那功名利禄,你却放得下这佛名吗?你却放不下这功德吗?&rdo;说着起身把那桌上的香炉捧起掷在地上,那瓷炉顿时碎了。又把那铁钵拂下地去,把那锡杖抓过来,狠狠地扔向门边,打在门柱上,复掉在地上,叮当作响,再看,已摔折了一个锡环。那门外的僧人听得这大动劲,都围在方丈外,却不敢进来。等得法明推开门来,那地上瓷片、香灰、断香一地,铁钵滚在一边,锡杖折了一环。见法海与许仙的举止神态,法明已明白了一半。

法明跪在地上拾起锡杖并那断环,如同抱着个婴孩,对许仙怒道,&ldo;师父遗物,竟被你毁了。&rdo;竟捧着哭起来,又对门外僧人道,&ldo;与我把许仙拿下。&rdo;几个僧人进来要拿许仙。

法海却对他们摆摆手,那几个僧人不知该听谁的,只立在当地,不敢妄动。

法海轻轻说,&ldo;师父传我的是禅门心法,却不是这劳什子。锡杖十二环,环环扣杖心。锡环不断除,如何自在行‐‐该断时必当断。你们都出去吧,我还有话与许施主说。&rdo;

法明只好把锡杖和铁钵重新放在桌上,这才与众人掩门而去。又叫走了那些在门前听唤的僧人。

许久,法海道,&ldo;是该放下的时候了‐‐你走吧。&rdo;

许仙泪容满面地看着他,&ldo;那你呢。&rdo;

&ldo;僧人有僧人的去处,你有你的去处。&rdo;

&ldo;你仍放不下佛名功德吗?&rdo;

法海淡淡道,&ldo;僧人不知有什么佛名,什么功德?借问一句,你还放不下情爱吗?&rdo;

许仙听得急了,&ldo;不,我不是放不下情爱,我只是放不下这份情义。&rdo;

&ldo;那又有什么分别呢?&rdo;

&ldo;有。&rdo;许仙强道,&ldo;我原是为你而生。如果白燕子不愿离去,那黑燕子也愿意和他一起守着这个巢‐‐我愿随你出家。&rdo;说着,跪在法海面前,头重重地叩在当地。

&ldo;你有你自己的巢。&rdo;法海道。

&ldo;不,&rdo;许仙抬起头来,坚定地说,&ldo;黑燕子再也不会偷懒了,也要和他一起筑个大巢‐‐我愿出家。&rdo;说着又重重地叩下去。

法海也不理他,只轻轻走了出去。到那石洞中坐了一夜。许仙也无法,只在方丈里跪了一宿。法明叫人进来收拾房间,也不理他。

第二日,法海宣讲《金刚经》,讲着那&ldo;性空&rdo;的话头。许仙只与旁人一般在下面听着。讲完经后,法海又与那刺史选着的几十个孩童剃度。法海自上坛到剃度并不曾把眼来正看许仙一看。许仙看得,心上好不伤心。便于人群中大叫,&ldo;法海,我愿出家。&rdo;

许仙过来跪在那些孩童边上。法海放下剃刀,走过来,&ldo;你尘缘未了,六根未净。&rdo;法明持着戒棍在一旁,道,&ldo;禅师已说得明白,快走快走,若不走时,不说吃我的戒棍,便要告你滋扰佛堂的罪。&rdo;法明不过是吓唬于他‐‐从来戒棍只打僧人,不打香客的。

许仙哪里肯走,法明要叫人拖他下去,法海示意不用。只自顾自地与那些孩童剃度,赐与僧名法号。只等到人皆走散,许仙仍跪在法堂之上,也无人来理他。

只等得晚课钟起,僧人们进来做晚祷,法明厉声喝道,&ldo;却怎么还不走?&rdo;

许仙闷了半日,心中翻江倒海,把那些自与法海初识到而今的事一一想过,只觉再无挂念,一心是要伴着法海的了。见着法海进来,也不管众僧都在,便抱着他的脚哭道,&ldo;我要出家,我只要随在你左右,与你做个韦陀护法便是,是再不敢起那邪意淫念的了。&rdo;

法海知道他的性情,只道越说越不管用,所以不去搭理,只由他抱着脚,安排众僧晚课。那法明见如此不是个法,又知他和法海的一些事情,不好重责,便忍了性子说,&ldo;你家中还有妻室,出得什么家来?若是孤苦一人,还有个理说。&rdo;

许仙听得如此,手松下来,见法海终是不肯理他,便悻悻地拖着脚出了寺门,只在院墙外过了一宿,第二日随渡船过江去了。

[第七章]第一节

[回目名:]酒肆中青儿撒泼,端阳日许仙下毒

许仙细想着法明的话,又想着法海不理他的理由,无非是家中有妻。于是益发地把白三娘当了绊脚石,做了车前蹬,再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。

那青儿原来就不喜欢许仙,道他百无一用,又是那憨实无趣的。只因为白公三娘喜欢他,他又敬着白公与三娘,便不好发作。青儿又听得那日听法观礼的街坊说着许仙大闹佛堂,要出家的事,心中更是气愤。

那白三娘原是有情义的,只道是自己哪里做差了,叫他嫌弃,益发地关照体贴些。青儿却道他一个入赘的女婿,有吃有住的还不想好,却想着出家,被人知道了还以为白家亏待了他似的,倒叫人笑话了她姐妹二人。

这番见许仙又似变了个人似的,气便不打一处出,时常地便来埋怨着他。或是说若不是他那个说书的苏云郎,白公也不至入狱,也不会死,一家人也不至流亡在外。或是说当日只听那媒婆的臭嘴,说得什么公侯将相的命,如今却连个一般的功名也没有,还流落得丧家狗一般。又或者说白家虽没有功名,也是富甲一方,许仙他又无个门第,也无钱财。只如白家买着的奴仆一般,进了门就忘了本,倒做起老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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