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白天遇到陶克陶胡的缘故,月亮升起的时候,王兰田他们才到达了以前赶趟子时羊群歇息的老宿营地。这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时辰。
这是一片由几条沙梁子夹着的小草原。小草原上有一个不大却很深的水泡子,它周围水草旺盛、地域开阔,容得下他们这几千只羊。老宿营地是赶趟子的旅蒙商们经常停脚过夜的地方,这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粪,羊粪发热,羊只卧在这上面过夜不易得病。所以,赶趟子的旅蒙商们大都会选择固定的羊场过夜。这里还有固定的木围栏,不知是哪个年代、哪个旅蒙商设置的,但谁都可以使用??只要是你先到达这里。
张金义指挥着几个伙计给羊饮水,然后将羊撵进围栏里,便开始做饭。好在浑善达克沙漠里不缺少木柴。不一会儿,伙计们便搂了两大堆,放到了以前用过的篝火地点。伙计们从拉生活物品的牛车上取下了一些物件。一个木架子搭了起来,上面挂上了一口吊着铁链子的大锅,烧水和吃饭都用它。乔大宝掏出了镰刀形的火镰,嚓嚓地几下,火星崩落在了火绒上。他吹了吹,先是一股青烟,而后一股火苗燃了起来。他趴在地上用火绒点燃了篝火。顷刻间,这堆木材腾起熊熊巨火,伴随着木柴噼里啪啦的爆裂声,水泡子周围照的明亮一片。
这点篝火也有很深的学问。搁在夏天,可以随意点燃,不需太要注意些什么。可在野草枯黄了的季节,这点篝火可要仔细注意了,小心又小心。因为稍不留意,或许是篝火卷起的一个小火星,就会引起草原大火。如果大火再借上风势,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会被它顷刻间吞没,更别说是这一伙赶趟子的旅蒙商和那些羊群了。老羊场周围被牛羊践踏的光光的,这也是他们选择固定羊场过夜的又一个原因。
他们的饮食非常简单,主要是炒面和风干牛肉。不过,今天在后面的牧工们打到了两只野兔。几个手脚麻利的牧工很快收拾好野兔,撒上些山胡椒等佐料,把它架在篝火上烤。不一会儿,野兔肉的飘香弥漫在营地周围。
在篝火旁,是他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。他们有说有笑。
&ldo;我说赵邋遢,你刚刚讨了媳妇,就出门赶趟子,不怕别人钻空子呀?&rdo;
&ldo;二狗子!你放屁。你媳妇才给你戴绿帽子呢!&rdo;赵邋遢叫赵广年,他成家不久,与小媳妇还热乎着呢,最怕别人说这话。
二狗子看样子知道他的弱点,大咧咧一笑:&ldo;咱都四十好几的人了,伺候不过来啦!谁愿意帮咱忙就帮去吧,换了谁还不是那么一回事儿?再说这绿帽子,还不是越多越好,最好是狐狸皮的,省得下次赶趟子还得买。要不要我送你一顶啊?&rdo;
赵邋遢被二狗子一席话气得说不上话。其他牧工听罢,都笑得喘不上气来。就这样,牧工们边吃边说笑,打发着一天的寂寞和劳累
一个牧工忽然想起了什么,他边吃边问:&ldo;今天你们在前面碰到马匪了吧?我们在后面远远望见,担心极了。大家都被吓得趴到羊群里不敢露头,以后的情形没看清楚,到底发生啥事儿了?乔大宝,你说说看!&rdo;
&ldo;是呀,原本我们都想过来帮忙的,可见到他们有那么多人,又都背着枪,哪个还敢过来啊。&rdo;
&ldo;发生啥事儿?&rdo;乔大宝故作玄虚,&ldo;我看你们还是别问了,省得听到后吓出毛病来。&rdo;
&ldo;咱赶趟子的怕啥?该不是官军吧,说说嘛。&rdo;
&ldo;这可是你让我说的,&rdo;乔大宝一字一顿地说,&ldo;那群人是马匪,而且还是官府缉拿告示中说的马匪&lso;巨寇&rso;??陶克陶胡!&rdo;
&ldo;啊?!&rdo;
随着&ldo;当啷&rdo;一声,这个问话的牧工把饭碗掉在了地上。其他的几位牧工立刻停止了说笑,都傻眼了。
赶趟子、跑草地的牧工们不惧怕恶劣的天气,就怕碰到蒙古马匪。这些马匪有劫财的,有杀人越货的,官府拿都拿不住。时间久了,竟被传讹成生三头六臂之躯、行奇门遁甲之功之人,牧工们哪个不怕?更何况遇到的是蒙古马匪中的&ldo;巨寇&rdo;??陶克陶胡?
一个牧工哆哆嗦嗦地说:&ldo;……这可咋整啊……&rdo;
&ldo;陶……陶匪不是在东边么?他们怎会窜到这片草原?&rdo;
&ldo;他们是路过这里,还是……&rdo;
&ldo;那以后……谁还敢跑草地……&rdo;
牧工们惊慌失措地议论着。
乔大宝站了起来,给快要熄灭的篝火添了几块木柴,篝火立刻窜了起来。他看看兔子熟得差不多了,便顺手撕下一块兔子肉。然后,牛气冲天地吹道:&ldo;我们碰到陶克陶胡匪徒之后,他们个个像凶神恶煞一般,不仅要抢羊、抢钱财,而且还要全部煽了咱们呢!你们说,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,这不成了一伙太监赶着一群羊了吗?要不是我和金义大哥能言善辩,哼!你们还不知道咋样哩。&rdo;
乔大宝这会儿腰杆子也直了,他滋滋有味地咬下一块兔子肉嚼着,似乎忘记了拿掌柜的羊送礼和尿裤子的事儿。
&ldo;而且,他们还要打下多伦诺尔呢。要是打下了多伦诺尔城,他们说咱城里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和漂亮女人随便挑!人嘛,当然也是随便杀喽。咱是没有女人的,你们可就麻烦大啦。特别是赵邋遢,你才娶了几天的媳妇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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