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王子来到阳界,行拘鬼令,让那些新死者的鬼尸都去往阴阳交界处的冥河。
小蝶看见天下的鬼都一跳一跳到大街小道上,去往凡人看不见的冥河,那里河浪滚滚,吐着能销蚀一切的如舌的浪头。
夜色幽幽的蓝光中,无数鬼尸在街道上行走,像无数河流融汇,或远征军,他们彼此互不相识,却都是这四十九天内的亡人,老死腥臭的朽烂尸身。
路上几乎没有人敢行路,都躲在屋宅里,一家人小声交头接耳,议论鬼的样子,皆捂住鼻子,受不了尸臭,有的以为众鬼在*,做什么庆祝,就从窗格中偷偷窥看鬼们夜行。
小蝶叹气,“人真是命如草芥,如火成灰,如木枯悴,此身迁流变异,一代送走一代。”
“凡人寿龄不永,若是不死,新生之人又将以何为居所……”
“他也会老,会死,来生的他,已不是现在的他,和我互不相识……”小蝶伤痛流泪,悔恨道:“我不该和他吵架,浪费光阴,他一定在到处找我,我又不知给他增了多少痛苦呢!”
“与其如此痛苦,为什么不忘了他,等他成了鬼,去投生,就会转眼忘了此生!”幽冥王子冷冷道。
“我忘不了!等有谁进入你心里,你就会明白,想念着他,自己似乎才是存在的,否则没有了想念,想的最多的就会是空虚。”
“我为了以后不想着空虚,想要把你也带往冥界,你愿意跟着去吗?”幽冥王子陡然把她揽入怀中。
“那里都是鬼呢,我怎么能去?”
“那如果他是鬼,去了冥界,你会跟着去吗……凡人说,那是殉情呢!”
小蝶默应,幽冥王子才清醒过来她,放开手,叹道:“终究我用缩地术,能缩地的距离,却不能缩心的距离。”
回到宝山,她看见来夺宝藏的军队正离开,他们不久前听说王宫到处是乌鸦,内外密布,高下云集,不知从何处而来,宫中人心惶惶,乱成一团,因此军行入城,趁夜还朝护驾。
她奇怪湘竹为何一直在后追逐军兵,难道他想要功名,耳边幽冥王子提醒道:“有兔精变化作你,和那领头将军同乘一骑,看来将军以自为俘获了你,得到美色呢……”
“啊,他一定误将兔精看作我,以为我落于夺宝的贼寇手中呢!”小蝶正要飞身去叫住湘竹,幽冥王子就变化出一个弓箭给她,“去射死将军,断了祸根,否则他还会领兵来夺宝藏的!”
小蝶飞到军队前面,对准那领头将军拉弓射箭,箭如流矢一般飞过去,将军听见风声,立即将怀中对他献媚的兔精挡在身前,很快那喜欢变作小蝶,学女子多情的兔精被箭矢射中,顷刻命亡,流血丧生,色即是空。
湘竹不知,他满山遍野找小蝶,找到的是的她的背影,舍他而去,琵琶别抱,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,宝山空空的风声尤在耳,所爱却随风而去,做了那有权有势,且威武胜于他的将军的新宠,也许跟他回朝受封呢,直到军队全离开宝山,她也没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,应一声自己的呼唤,她有了更好的去处呢,那里有高楼。
宝山的山风,此夜最寒,湘竹看见天色久久不亮,想起自己的誓言,冷笑自己对妻子多凉薄,她在殷切期盼他回家,不管他是否考中,而他却迟迟不归,和其他女子在别处快活,有什么比这更负心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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