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忽然叫方淮,她一惊,忙直起身子,转头望向声源。
“谢易?你怎么在这儿?”
方淮瞪大双眼,满脸惊奇,她边往谢易身边走,边开口关切道:“你……夫人身子如何?心绪可静下来了?”
“与往常无甚么差别,王大夫还前几日才来看过,他提到你了,问你怎么不在。”
谢易一面事无巨细的回她,一面盯着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。
方淮见他一直看自己,不自在地别过头,转而忘了自己想问的话。
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,疑惑道:“我脸上有脏吗?饭粒?”
谢易顿了顿,双眸轻轻眨动,点了头。
方淮难堪地笑了笑,略带歉意道:“失礼了。”
她微微侧身,羞赧地擦脸。
历经风霜的手浅浅蹭到嫩红,浅褐指尖稍稍按压,丰润朱唇嘟起,那抹红愈发殷红欲滴。
谢易眸色深了深,他垂眸掩下其中心绪,脑海浮起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。
好想吃樱桃,那一口汁水丰沛、可口甜润的——
“还有吗?”
……还有正经事要做。
谢易思绪回笼,定睛看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眸,扫视她的脸,直到方淮忍不住蹙眉——
他才悠悠出声道:“没了,应是被你蹭掉了。”
“你嗓子不舒服?话怎么说得这么慢?”
方淮奇怪地打量眼谢易,又抬眸望他,直接问:“你来做甚么?”
“还不是因你?”谢易反而出口反问,调侃,“你说家事了了,便回去,这都过去多久了?山不就我,我只好来就山。”
方淮些微自在的神色一僵,抿了下唇,窘促道:“我——许是要失约了。”
她窘迫得不敢抬头,头垂得低低的,宛如枝头那朵被雨水压弯腰的木香花……
谢易眯眼,收敛所有心思,状似不解的困惑道:“为何?娘还在等你回去,一直念着你做的傍林鲜呢。”
“我……”
方淮张了张嘴,竟难以启齿,她私心不愿谢易知晓……
谢易是男儿郎……不便与他说。
“是家里的一些事。”
谢易难得见方淮含糊其辞,心里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。
他不禁感到有趣,不由愉悦地挑眉,似在寻求方淮解惑道:“可我好似听闻方家似是要与纪家——”
谢易狡猾地顿了一下,方淮却主动上了勾。
“你从哪儿听的——”
方淮看着谢易认真不苟的表情,话戛然而止,她双手紧紧攥着香囊,默然。
方才逃过一劫的朱槿花,终是被她用力掐断,方淮捏着粉嫩的娇花,艰难吐字:“确是。”
有的话一开了头,后面的话便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了。
她避着谢易的眼神,语气极快地道:“你既已知晓事情缘由,也别在这儿浪费工夫了,趁早回去看顾夫人,我还有事要做——”
话还未完,方淮便急急地往外冲,正当她与谢易错身时——
“我们私奔吧。”
方淮错愕抬眸,水灵灵的杏眼下意识瞪着谢易,全然忘了他正紧拽着自己的手臂。
谢易看到她的反应,不由勾起嘴角,心里的紧张与不安荡然无存,眼底的欢愉已然荡漾开,弥漫至他的脸庞。
“骗你的。”
谢易笑得双眸眯起,面上满是轻松愉悦。
“啪——”
方淮百年难遇地沉了脸,她使劲甩开谢易的手,疾步往街上冲。
“淮娘,你等等——奔为妾,我怎么可能让你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
方淮猛地扭头,看着跟在自己身后谢易,敛容道:“你既知晓礼数,又在这儿谈论甚么?早该家去照顾令母。”
谢易见她语气隐含怒火,察觉方才的话惹恼了方淮。
他压下嘴角的笑意,当即作揖讨饶:“怪我失礼,望淮娘海涵。”
方淮盯着谢易的发冠,只觉心头窜起的怒气无处发,她深吸一口气,忍下憋屈。
“早些回去吧。”方淮淡淡瞥他,暗含告诫道:“我确是有事要忙,没空理睬旁的事。”
谢易自认为胜券在握,也不愿牵掣方淮,于是“大发慈悲”的放过了她。
方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闭了闭眼,双眸中不断翻涌的汹涌情绪终归于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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