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敝姓乌,名元方,&rdo;缠绵病榻多年,年轻公子亦不愿放弃机会,&ldo;我等之所以言语隐瞒,其实是……&rdo;青衣汉不动声色地打断他:&ldo;医者曾经拒绝过朝中大人,。无非是怕此番治好公子传出去招来麻烦,但我家主人与官府朝廷并无半分关系,医者如何信不过?在下保证此事绝无外人知晓,医者不慕功利,悬壶济世,又如何忍心见死不救?&rdo;&ldo;边州距此地甚远,贵主人怕是赶不到了。&rdo;医者道,&ldo;恕我不能久等。&rdo;青衣汉哪里肯容他走,上前拦住。医者面色不改:&ldo;你们这是要强留我?&rdo;无论如何人是留定了,青衣汉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令他消气,忽然门外响起了一声笑,笑声洪亮,透着股子迫人的气势。两日工夫自边州赶来,定是日夜兼程,那壮年人虽满身风尘,面上却无半分疲惫之色,步伐重而平稳,浑身透着凌厉气势,看见乌元方已能行走,那双眼睛更闪闪发亮,他亲切地拉着医者走进房间,分宾主坐定,待上过茶,他挥手令其余众人退下。门关上,房间只剩了二人。壮年人忽然站起身朝医者拜下:&ldo;乌某也知失礼,但求医者必救小儿性命,拙妻早逝,仅留下这一个嫡子,为了他这病,乌某这些年四处寻医,苦无效果,求医者可怜,千万救他!倘若担心馆中生意,乌某这便安排,让小儿随医者回去,若治好他,医者就是我乌家的大恩人。&rdo;医者连忙扶起他:&ldo;我并非不愿救公子,只是……&rdo;他说到这里就停住,抬眼看门。&ldo;我看过信,知道医者不愿与朝廷官府有牵连,&rdo;壮年人安抚道,&ldo;你大可放心,此间都是可以信任之人。&rdo;&ldo;放心?&rdo;医者淡淡一笑,&ldo;乌将军不正是朝中之人吗,叫我如何放心?&rdo;来人正是乌将军,自信中得知这位医者的脾气,他为救爱子性命而隐瞒身份,此刻被揭穿,他不由得大吃一惊,这才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医者,神色惊疑不定,半晌开口道:&ldo;医者既然知道乌某身份,还肯相见,可见是有备而来,你到底是谁?&rdo;医者没有回答他的话,而是沉吟道:&ldo;身为越军三部统帅,定王跟前最得力之人,乌将军来见我,难保消息不会传到定王那里,传入朝中。&rdo;听他有松动之意,乌将军松了口气:&ldo;乌某此番是私下来见,无人知晓,医者无须顾虑。&rdo;&ldo;那就好。&rdo;医者笑道,&ldo;其实令郎之症我已用紫芝替他解了,不出半月即可痊愈。&rdo;&ldo;此话当真?&rdo;乌将军大喜之下倒也没有失去冷静,他紧盯着面前人片刻,问道,&ldo;医者如此煞费苦心,说吧,要乌某做什么?&rdo;紫芝难得,他安能不知?历代焰皇为寻紫芝,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,没有人肯轻易拿出来的。&ldo;将军果然爽快!&rdo;医者道,&ldo;我不过是替人送件东西与将军。&rdo;他低头自怀中取出一枚青玉扳指,举起:&ldo;此物别人认不出来,乌将军却一定认得。&rdo;乌将军猛然变色,飞快夺过扳指:&ldo;此物你自何处得来?&rdo;房间杀气弥漫,医者似无察觉,浅笑道:&ldo;乌将军在军中执法如山,人人尽知,当年卢山老将军要调兵,兵符却不在身边,他老人家便随手摘下扳指让随从当做信物送与乌将军,谁知乌将军不见兵符,拒绝发兵。&rdo;这段往事乌将军自然记得,他是卢山迟一手提拔的,因为那次不肯发兵,气得卢山迟直跳脚,事后亲自跑来骂&ldo;老子的东西你见过多少次,你装不认识&rdo;,当时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反将卢山迟训了一顿,&ldo;军事岂同儿戏,不见兵符定不发兵&rdo;,从此名声更响了。如今见到这枚扳指,乌将军岂有不激动的,铁青着脸厉声问:&ldo;老将军出了什么事?&rdo;医者探手至腰间,瞬间手中便多出一柄弯刀,真气急速贯注刀身,弯刀闪着火色光泽。&ldo;老将军之事,便是你眼前之人。&rdo;她缓缓道,&ldo;乌将军对此刀应该不陌生。&rdo;见识熟悉的刀气,乌将军惊得后退一步,倒抽了口冷气:&ldo;越家刀?&rdo;这医者自然是雁初所扮,从拿到扳指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卢山迟的意思,知道要找的人是谁,此番精心设计引他出来,此行目的顺利达到。雁初随意挥刀切下桌角,然后手抚刀锋淡淡道:&ldo;越家刀虽百年不曾现世,但一些粗浅招式也曾外传,此刀越小将军也有一柄,后因其身亡而遗失在牧风国,乌将军当年与他交好,不会不认得,我亦知晓单凭此刀将军定不会相信,恐要将我当成牧风国奸细,如今有了老将军的信物,才敢前来相见。&rdo;乌将军惊疑:&ldo;你究竟是谁?&rdo;雁初摘下发冠,秀发垂落:&ldo;定王妃虽死,却无人见过她的尸骨,将军说是不是?&rdo;&ldo;你是……&rdo;乌将军震惊,半晌才喃喃地问道,&ldo;既是如此,定王为何声称王妃已死?&rdo;&ldo;因为他不敢说出真相。&rdo;&ldo;难道……&rdo;&ldo;诚如将军所料,不仅夕落是侥幸逃生,就连我父兄之死也别有内情,&rdo;雁初肃然跪下,两行泪滚落,&ldo;只怪夕落当年遇人不淑,连累父兄性命,乌将军心系爱子,夕落却不能报父兄之仇,怎忍苟活于世?卢山叔已被萧齐软禁,我知道将军身边也有萧齐的人,若贸然找进边州营,只会打草惊蛇,不得已用这个办法引将军出来,望将军原谅。&rdo;&ldo;嘭&rdo;的一声响,木屑横飞,桌子被踢得粉碎。&ldo;他竟敢软禁老将军!&rdo;乌将军紧握扳指,咬牙切齿道,&ldo;云泽萧齐!&rdo;得知卢山迟被软禁,他终于怒不可遏,在房内来来回回踱了数十圈方才渐渐冷静下来,扶起雁初:&ldo;乌某深受越将军之恩,与越小将军亦是兄弟之情,如今小儿又受王妃之恩,既知道越将军父子被害另有内情,乌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,王妃莫急。&rdo;踱了几步,他沉吟道:&ldo;当年越将军父子与王妃连续出事,老将军也曾怀疑过,只是云泽萧齐太会做戏,将我们都骗过了,想不到他果真狠毒至此,王妃既已见过老将军,他老人家有何打算?&rdo;&ldo;此事云泽萧齐并非主谋,以将军之智,定是明白的。&rdo;雁初抽泣道,&ldo;越夕落逃得性命回来,就是不惜一切报仇,所谋亦是大逆不道之事,倘若将军不敢,大可将我拿下问罪,押解回京。&rdo;乌将军闻言面色骤冷:&ldo;王妃既信不过乌某,又何必来见我?&rdo;雁初立即伏地谢罪:&ldo;若非云泽萧齐顾忌将军,定王妃之位岂会空悬至今?将军对越家有情有义,越夕落又岂会不识好歹?方才言语冒失,将军莫怪。&rdo;乌将军扶起她,叹道:&ldo;乌某自有计较,此事急不得,这些年萧齐明里不动我们这些功高的老将,暗里也做了不少事,如今我手头执掌三部越军,我若下令,他们自无不从,但另外六部里,三部已被萧齐收服,另外三部,一部在元奇兄手里,两部由昭恒兄弟执掌,还有另外几个营的兄弟也都对越将军忠心耿耿,我尚可一试。&rdo;雁初再拜:&ldo;早闻将军足智多谋,父兄之仇能否得报,全在将军身上。&rdo;乌将军迟疑:&ldo;纵得五部越军,要成事也……&rdo;雁初道:&ldo;我已求助南王。&rdo;乌将军双眼一亮,神色顿时轻松下来。毕竟所谋之事本事诛族的大罪,谁也不希望平白送死,就算他肯拿鸡蛋碰石头,也难保证其余人愿意跟着去,与南王合作,便等于给众人吃了一粒定心丸。&ldo;那个位置谁都坐得,南王的确最合适,可南王也不是好相与之人,将来恐怕……&rdo;迟疑片刻,他终究是重重地叹息了声,语气决绝起来,&ldo;也罢,王妃既然找上他,相必早就明白了。&rdo;&ldo;此事将军无须多虑。&rdo;雁初问道,&ldo;如今将军身边只怕时刻都有萧齐的人盯着,将军打算如何处置?&rdo;&ldo;萧齐安排眼线,真当我不知?一直不拆穿,是不愿与他生出嫌隙而已。&rdo;乌将军冷笑,&ldo;没了越军,他云泽萧齐什么都不是,王妃无须多虑,我自有道理。&rdo;故人不在冬夜,门外庭中遍地霜色,时有寒雀惊叫,云泽王府书房的灯光还亮着,萧齐坐在案前听暗卫禀报,眼睛始终望着门外夜色,有点出神。&ldo;几位将军处都无明显动静,只月初的时候,宽将军曾去了趟彬山营……昭恒将军的侄儿进营探望,留了两日,还有……乌将军日前接到封信,骑着快马连夜出去了,好像是乌公子那边送来的,应该是公子病情有变。&rdo;暗卫长一一报完,见他没有反应,不由试探着唤道:&ldo;王上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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