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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(第1页)

步回辰看着他担忧到了极处的模样,又扫一眼方汉慈摔落下去的方向,正要说话,却觉得怀中的沈渊又抓紧了他的臂膀,语气急迫地道:&ldo;你瞧!&rdo;

步回辰举目四望,瞧见原野之中,火把星星点点,从风雪中移将出来,蜿蜒向雪地中孤零零的亭堡处奔行而来。与沈渊对视一眼,明白现下已至绝境。亭堡内军队中毒,沈渊不能走路,步回辰就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阻不住一支刀枪如林的大军!

第71章塔楼情深

步回辰转头看看南宫炽,冷冷问道:&ldo;是你的军队?&rdo;南宫炽急道:&ldo;不……不是的。是宋光域听说教主大胜归国,率部前来迎接教主。&rdo;步回辰道:&ldo;南宫门主也一起来迎接本座,是不是?&rdo;南宫炽听他声音虽然平淡,却隐有讥刺之意,忙道:&ldo;不……不……是的,我是……&rdo;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解说方好。步回辰深深看他一眼,忽然道:&ldo;你为了南宫蝶,宁可连累宋光域?&rdo;南宫炽一惊,抬眼看着步回辰,忽地大喜过望,叫道:&ldo;教……教主,你相信我没有叛你?&rdo;

步回辰不置可否,只扶抱住沈渊,对南宫炽道:&ldo;事态紧急,你就留在这里吧。&rdo;携着沈渊回房,糙糙用热水漱口净面,洗去□□,换了外袍,对沈渊道:&ldo;你放心,我这便上望楼上去,阻住宋光域入城!&rdo;沈渊低声道:&ldo;带我去,我不会累你。&rdo;

步回辰一怔,应道:&ldo;你怎会累我……&rdo;两人目光相视,心意已通,确也不愿意在这危机四伏的雪夜分离开去。步回辰低声问道:&ldo;你身子可顶得住?&rdo;沈渊看一眼倚在门边脸色惨然的南宫炽,咬牙点点头。步回辰便揽住他腰身,为他密密罩好貂裘,拥他出门,纵跃起落,向亭堡门楼上方窜去。

沈渊依附在他怀中,低声问道:&ldo;你还是相信南宫炽?&rdo;步回辰道:&ldo;他跟我自小儿一齐长大。在我面前,他从来就撒不了谎。&rdo;沈渊撕下内衣衣襟,扎住他手臂伤处,轻声道:&ldo;那样最好。&rdo;步回辰低头看他一眼,微笑道:&ldo;你一直在担心宋光域走错路……是不是?&rdo;沈渊叹道:&ldo;中原边关,哪里还经得起一场内乱呢?&rdo;

两人到了亭堡门楼顶端,见那支军伍离亭堡只有数里之遥。步回辰听着风中刀枪金铁之声,叹道:&ldo;待他们到了,我令他们在城外驻扎,不得入城,我们便有了转寰的时间。至于宋光域究竟如何,那也只能赌上一赌了。&rdo;

沈渊目光闪动,忽地反手抓住他的肩膀,低声问道:&ldo;你伤势如何?&rdo;步回辰微笑道:&ldo;没大碍了。&rdo;沈渊右手有些颤抖,按着他的胸口,低声道:&ldo;还是余毒未清,是不是?&rdo;

步回辰知他担忧自己,心中感动,却觉得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只应道:&ldo;没关系,少时我运功逼出便了……&rdo;忽觉胸口处一物滚烫跳动,心知有异,伸手在怀中掏摸,将那瓶&ldo;薜荔衣&rdo;摸将出来。见塞在瓶口上的珊瑚珠正光华四射,与沈渊手臂上的那粒红珠相映生辉,仿佛两团小小的火苗,在风雪之中熊熊燃烧一般。步回辰奇道:&ldo;这是……&rdo;沈渊看着他,道:&ldo;危须灵巫们用血肉生命,修炼出来相通心意的灵珠。&rdo;步回辰立刻记起自己方才气海间的那股奇迹般的热气,明白方才是这两粒灵珠相应之力,才令自己内力激荡。

他看着沈渊,想着他一路上都不肯说手上珊瑚珠的来历,如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坦然相告?沈渊看懂了他的疑问目光,轻声道:&ldo;你现下便到中军之中,相救袁昌他们,自己运功逼毒。我在这里守候,令宋光域不得入城便了。&rdo;说着,将那只装有解药的鼻烟壶塞到了步回辰手中,又道:&ldo;若真是有个万一,我挖出此珠,你手中的灵珠也必然感应。那时……你再见机行事吧!&rdo;

步回辰不料他顷刻间便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出来,一怔之下,当即道:&ldo;不行!&rdo;握住他软弱无力的手掌,斩钉截铁地道:&ldo;万一宋光域攻城,我怎能让你一个儿在这里阻敌!&rdo;沈渊轻轻微笑,反握住他的手,道:&ldo;怎么会是一个儿?你说过:马衢三军,俱感念我的恩德。有他们在,你怎么能不相信这守护边关千百年的沙场军心?&rdo;他眼望不远处的蜿蜒火光,轻轻地道:&ldo;他们…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,流了这么多的血。眼看着边关安宁有望,如何还会自相残杀?&rdo;他坚决地推推步回辰,道:&ldo;去吧,步教主不才,不愿一统天下江山了么?&rdo;

步回辰目光深沉,已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宋光域叛与不叛,尚在两可之间。但宁王派来的杀手已丧命殆尽,南宫炽又已落入了自己手中,只要自己今夜不曾中伏,明朝便是东山再起之日!他握着沈渊残疾的右手,不能紧握,也不能放松,心中一阵疼痛,一阵酸苦,一阵甜美,一阵悸动。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人。

沈渊见他犹豫,伸手抚着他的肩头,低头看着他,柔声道:&ldo;你方才应过我:三十招内你杀不得那些人,便任由我处置的。颜无咎可是我杀的啊。&rdo;

步回辰不意这个时候,他居然还记着方才打的赌,一时倒有些啼笑皆非,正要说话,沈渊已经按住了他的嘴,迫他转头遥望苍穹夜空,道:&ldo;步回辰,我已经不能算是活人,因此更知道活着……有多么好。&rdo;温和一笑,道:&ldo;你是步天教主,不要轻言生死。只要有一线希望,你就该要去试上一试。&rdo;

此时风雪大作,两人满头满身的雪花,仿佛两个被雪凝在一起的雪人一般,在望楼之上相拥对望,目光交汇一处,俱看见原野中越来越近的火光在对方眸子中熠熠生辉,将自己的身影映在其间。

步回辰终于抱起了沈渊,将他弱不经风的削瘦身躯,慢慢放在了劲风呼啸的楼垛之间,低低地唤道:&ldo;沈渊……沈轻澜……&rdo;他搂住了他的腰,仰头痴痴地望着他。他从未这样望着过一个人,那怕是他的义父,他的叔伯兄弟,乃至他曾经的新婚妻子,所有与他亲近过的人……

沈渊听他声音中蕴着无限情意,心里忽起了一阵慌乱,正要避开他的灼热目光。忽然一眼瞧见他那只被自己咬伤吸毒的左手,正覆在自己残疾的右手之上,立时想起方才自己焦灼万端扑进他怀中的情景。

那时候心念之间,所忧心着的,竟只有他一个儿的安危。

他透了口冰冷的空气,心中触动,听见步回辰又在唤自己表字,终于轻轻地应了一声。步回辰还是那般地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道:&ldo;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痛苦顾忌,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郑骥,我也不愿迫你逼你‐‐&rdo;沈渊听他提到郑骥名字,微微惊诧,便觉步回辰火热狂乱地拥住自己,续道:&ldo;但是你为我作了这般多的事情,你就不能不许我……此生此世,放不开你……&rdo;说着,从怀中掏出那带着自己体温的北宸令来,塞进了他冰冷的手中。

第72章误会重重

不一时,那支军马已经驰近亭堡前的垒墙。前导士兵策马奔至墙下,举着火把,执着一支令箭,在门前高叫道:&ldo;马衢城宋将军,前来参见教主!&rdo;

沈渊倚在城垛间,见他们言语有礼,心中略宽,大声应道:&ldo;夜深不能开门,你等在堡前驻马!&rdo;

他身体虚弱,因此声音也不甚响亮。那士兵见堡间墙上,黑漆漆的不见半个人影,只有他所坐之处才有一星儿火把的幽光,有些奇怪,大声问道:&ldo;你是守值校尉?请验令箭!&rdo;说着,又将精光闪亮的青铜军令在火光中举了一举。

沈渊勉力提高声音,道:&ldo;非是我等怠慢宋将军军令,乃是步教主有令,夜深不能开门!你请宋将军上前说话!&rdo;

那军士吓了一跳,心道既然是步教主军令,自然不能不遵,连忙圈马回去通禀。沈渊见他听命行事,又微微松了口气,心道方才南宫炽只身前来,当无诈术,只怕宋光域也确是来迎接步回辰的,今夜几番波折,终于能圆满收场了。

不一时,宋光域与几名将军果然驰近前来。其中一人乃军中神射手,眼力极好,一眼瞧见坐在墙垛火光中,苍白瘦削的沈渊,叫道:&ldo;那不是沈公子么?&rdo;宋光域听言大喜,纵马上前,高叫道:&ldo;沈公子,你平安回来了?&rdo;声音中满是喜悦之意。簇拥着他们上前的众军也交头接耳,喜悦欢呼道:&ldo;沈公子,你们回来了!&rdo;

沈渊听他们情真意切叫唤自己,心中也自欢喜,大声应道:&ldo;是,我们大胜归国。在搓峨山谷把危须王庭烧作了一片白地,危须人这几年间,都不会再来侵我中原了!&rdo;他知道这是边关军人最牵挂的头等大事,说了出来,必然喜动军心。果然听见他说话的军人们欢呼出声,一片狂喜。那喜悦象海涛一般,四方传扬,不一时四下里的火把都在耸动飞舞,刀枪顿地交鸣,欢呼声震天动地。沈渊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叫声中透出一口长气来,既然都是中原的好儿郎,在这样欢乐狂喜的时刻,要他们与同袍刀兵相向,那定是万万不能的了!

宋光域喜动颜色,上前在马上躬身行礼道:&ldo;公子,既如此,我们想入堡参见教主。&rdo;沈渊笑道:&ldo;非是我不肯开门,而是步教主有令:夜深不许入堡。军令如山,谁也不能违抗啊。&rdo;宋光域道:&ldo;是,我们自在亭堡外扎营便了。那可否请教主上城,好让我等参见?&rdo;沈渊应道:&ldo;宋将军不必多礼。步教主有令:天亮后再入堡述话不迟。&rdo;宋光慈沉吟一刻,道:&ldo;公子既传教主之令,我等敢不奉令?只是边关军务,不敢有失,需有凭证……&rdo;沈渊不待他说完,便将北宸令挈在手中,向下示意道:&ldo;将军请验教令!&rdo;

宋光域在城下遥望,瞧见那辉煌耀目的北宸令上的宝石光华,当即要躬身应命。忽听一声苍老萧瑟的长笑,从身侧的军伍队列中发了出来。那笑声并不甚响,但是气运丹田,苍茫悠远,在旷野上遥遥传开,连军伍后队隔得老远的士卒,也听到了这声长笑。不少马匹被这笑声惊得嘶鸣不已,摆尾蹬地;骑在马上的骑兵们连忙控马,一时军伍中略略混乱。坐在城头的沈渊大惊,心道:&ldo;好强的内力,难道定泰还有武功高手到此?&rdo;

那人笑声不停,已经开言说话,道:&ldo;宋光域,你勾结方汉慈,卖国投敌;现下又藏匿教中叛徒南宫炽,暗害教主。到了这个时候,还要做戏不准大军入堡。是要等天亮之后,让我们再进去为教主和远征将士们收尸么?&rdo;他内力浑厚,慷慨激昂,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字,钻进了四面八方每一名军卒的耳朵中去,显然是为了将宋光域的鬼域技俩大白于众军之前。话音方落,一道黑影便从前军一处队列中纵身而起,飞身跃上一名骑士的马背,足下轻点,跃过刀枪旌旗,身法疾闪,向前军的大旗骤扑而去!

前军大旗乃是一军所向,向来有八名护旗卫士左右卫护。见那人袭到近前,连忙大声吆喝,四柄长矛上下齐刺,四柄长刀左右横扫,都向他身上招呼过去。那人怒叱一声,双掌翻飞,只听砰嘭之声大作,八柄兵器全被他掌风震开。那人轻轻巧巧在半空中一个转身,已经抓住了大旗的旗角,右臂一抖,力贯其间,一幅数丈高的大旗被他拉得笔直摆开,粗大的旗杆也被拉得弯成了一条巨弓,又顿时弹了起来。那人早已纵到旗杆之上,借这一弹之力,身体便如一支箭一般,向高高的城墙上疾射而来!

他这一身攀缘绝地,矫猿莫及的轻功,在江湖之中也甚为罕见。料想边关军旅之中,更没一个人能挡得住。正要登楼而上,忽见眼前光晕闪闪,一支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把自上而下,骤伸而出,正点在他下一步要借力的墙砖之上。他只要一足点下,立刻会被火焰烧着脚底,立受重伤。虽然半空中不能借力,但幸而方才纵跃之势未疲,连忙拼尽全力一个右旋,方才躲开了那支火把。但既然无处着力,便也再不能上纵,身子立刻向下坠去!

底下军队见状,齐声大呼,也不知道是喝采上城之人的轻功高妙,还是欢呼守城之人的手法奇绝?

那人坠在半空,却不慌乱,右手骤伸,五指倏地插进了城墙的泥fèng之中,牢牢地抓住了一块墙砖,附在了城墙之上。抬头上看,见伸火把烧他的,竟是方才跟宋光域对答的那个瘦削青年。他方才听沈渊说话,知道中气不足,毫无内劲,因此并未将沈渊放在眼里。不想对方甫一出手,招式精妙,法度谨严,竟是高手气势。自己毕生所见的武林中人,能在骤然间点出方才这一式令他避无可避的招数的,只怕万中无一。刚定住身形,便忍不住喝了一声彩,叫道:&ldo;好!&rdo;

沈渊也在细看来敌形容,见那人年纪已老,身量却是极高,白须白发,还留着一部白蓬蓬的大胡子,将五官都遮住了,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来,矍铄至极,显然是个内家高手。自己体弱如此,怎能是他对手?当下凝思阻他上城之法,并不言声。

那老人喝彩后,见沈渊不应,气道:&ldo;喂,小子,我赞你好。你怎么不问我&lso;好什么&rso;?&rdo;沈渊听着他说话可笑,便回嘴道:&ldo;我哪里都好,还用问么?&rdo;那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,骂道:&ldo;放屁放屁,你为虎作伥,哪里都不好!&rdo;想一想,又道:&ldo;虽然刚刚那一招很好,但是你作的是坏事,那便不好!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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