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志芳哼了声,从厨房端着东西进了牛英华的屋里。段老二向李桃花赔罪:“大嫂,不好意思了,那娘们儿不懂事。”李桃花冷哼,别以为她不知道,老二家没一个好的。牛英华看见马志芳进来,张口便要大骂,被马志芳堵了回去。“妈,你光在这里骂我有啥用?骂我能把文浩骂回来不成?文浩是被唐甜的池塘淹死的,你得去找她赔钱啊!”牛英华勃然大怒,“你侄子死了,你就想着要钱?你个没良心的,老娘今天就打死你!”马志芳四处躲着,头上还是被泼到了不少菜汤。她忍不住一阵心疼,这里可是有肉的,她连文强都没舍得给,就为了哄牛英华呢!“妈!你就算打死了我,这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呀!你要是不找唐甜赔钱,那文浩死了也就死了!要是唐甜赔了钱,文浩虽然死了,可至少我们还有钱拿着呀!”牛英华气得胸口起伏,满脸通红。加上一整天都没吃东西,浑身已经脱力。就算嘴上说着要打死马志芳,她其实也起不来。可马志芳的话说完了,她仔细想了下,又觉得还挺有道理。她可怜的文浩就这样死了,那些人什么都不用赔,她还真不甘心!可是她刚教训了马志芳一顿,转眼便让她赞同她的说法,牛英华实在拉不下脸。牛英华冷哼一声,“你先出去,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主意。”没能让牛英华直接答应,马志芳还是有些失望。不过这个节骨眼儿,她也不敢继续开口。把牛英华气出了个好歹,段老二也不会放过她。牛英华合计了下,觉得马志芳提到和唐甜要钱这事儿,得趁早,不能给他们赖账的机会。“老大媳妇儿,你过来!”马志芳一听,脸都扭曲了。牛英华就可着劲偏心李桃花他们吧,看他们以后是不是还能变出一个儿子给他们摔盆子。李桃花急匆匆走进来,“妈,啥事?”她对牛英华也是越来越不满,已经没了之前那种敬畏。牛英华沉着脸,说道:“文浩已经去了,我们得抓紧让他入土为安。可是家里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,想给他打一副好点儿的棺材都做不到。所以我寻思,咱们文浩是在唐甜的池塘淹死的,不能就这么算了,得让他们赔钱!”牛英华口口声声喊着要给段文浩做棺材,所以才想和唐甜要钱,听到这个,李桃花心里便舒服了些。“妈,那咱们明天就和唐甜要钱去?”牛英华摇摇头,“我不去,你去,明天这样和他们说……”……次日,李桃花便上门找唐甜。唐甜腰还有点疼,大年初一一开门就看到李桃花,心情自然不美。要不是她自认为自己还够有素质,她现在就干脆直接把门关了。“有事吗?”唐甜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,没事她能来吗?李桃花一改往日泼妇的作风,讷讷道:“文浩死了,我想给他打一副棺材,可是我们真的没钱了。文浩好歹是在你的池塘出事的,你发发慈悲心,给我们赔点钱吧。”唐甜一愣,原来是要钱来了。按照李桃花她们以前的做派,牛英华现在应该在她门口撒泼打滚要钱才对。难得啊,竟然学会了迂回手段。“你要多少?”唐甜虽然没到不差钱的地步,但是给点钱就当是施舍,也不是不行。绝食李桃花一怔,这么简单?她以为至少得在这里磨个一天呢!李桃花愣着道:“就……就给我了?”唐甜笑了声,“所以你要多少?”李桃花突然有些着急,牛英华也没和她说,应该要多少钱呀。她一闭眼,咬牙道:“我要五十块钱!”唐甜从口袋里五张大团结,递给她,“拿去吧。”李桃花迫不及待将钱给收了,心里却暗暗后悔,只要50是不是太少了?她应该要多点!段延平是军官,唐甜又在县里开店,指不定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。可是李桃花却不敢再开口,万一唐甜连这50都要了回去咋办?李桃花做贼似的,一路揣着50跑回家。马志芳一早就在门口等着,就想看她拿回来多少钱。可李桃花一股脑扎进牛英华的房间,连门都给锁上了。“妈,我要回来50!”牛英华惊讶道:“这么快?”唐甜什么时候给钱这么爽快了!李桃花小心翼翼把50块钱拿了出来,“可不是嘛,50块钱都在这里呢,我就那么一说,唐甜就把钱给我了。”牛英华一看,果然是50块钱。她突然想通了,用力拍了下大腿,“你就不应该要50,应该要100才对!不不,应该要个300!50块钱她给的这么干脆,说明这小蹄子赚了不少钱呢!”李桃花一愣,“300?”那她岂不是亏死了。牛英华将50块钱给收了起来,觉得李桃花还是太嫩了,还得自己出手。牛英华走出房门,马志芳迫不及待走了过来。“妈……”牛英华看都没看她一眼,直接走了出去。她目的很明确,直奔唐甜家里。最好能要个500块钱,她还能起个大瓦房。她走到唐甜门口,小药精穿着红色的羽绒服,蹲在地上数蚂蚁。牛英华眼睛眯着,打量着小药精身上的衣服。哼,一个丫头竟然穿这么好的衣服,真是浪费!小药精察觉到有人来,抬头。她知道自己以前是要叫牛英华奶奶的,可是后来知道她不是爸爸的妈妈,小药精就不叫她奶奶了。如今乍一看到,竟然不知道叫什么好。牛英华努力摆出自己认为最温和的面孔,微微弯腰,“糖糖,奶奶找你妈妈,妈妈在家里吗?”小药精点点头,“妈妈在给我做蛋黄酥。”牛英华撇撇嘴,一个丫头片子也配吃好的?可怜她的文浩,就这样淹死了。小药精想了想,牛英华在她印象中都是在撒泼打滚,还是别让她进门了。“妈妈,有人找你。”牛英华不悦道:“我是你奶奶,你连叫人都不会吗?”小药精往里面跑了两步,道:“可你不是我爸爸的妈妈呀。”牛英华作势就要上前,非得好好教训一顿这个没教养的丫头不可!她还没抓到小药精,唐甜就出来。“你来这里,就是为了欺负我女儿的?”牛英华脸上有些挂不住,“我也是孩子的奶奶,什么叫欺负?我那是在帮你教孩子!”唐甜把小药精抱了起来,“奶奶?你不是段延平的妈,怎么会是她奶奶?”“唐甜,就算你再恨我,你也不得不承认,我养过老三,他就是我的孩子!”唐甜扯了扯嘴角,“没工夫和你闲扯,有事吗?你媳妇儿刚上门要了钱,你不会也是上门要钱的吧?”牛英华被戳中了心思也不尴尬,理直气壮道:“要不是你门口这个池塘,文浩也不会死,你难不成不应该赔钱?文浩的死对我打击实在太大,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,就看在我养了老三这么多年,你也应该出点钱吧?”唐甜冷笑,“那你们想要多少?”牛英华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百,一次性买断,以后我也不会再过来和你们要钱。”“你们还真把我当慈善机构呢?”唐甜回头,往屋里喊了声:“段延平,你妈找你要钱来了。”段延平从里头走出,他一出来,牛英华就觉得胸闷,院子里的空气都稀薄了。看着他高大的身影,牛英华神色有些恍惚。一晃二十多年过去,她抱回来的这个孩子竟然就这么大了。他长得真的一点都不像老段家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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